深夜的台灯把晓露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满是卷草纹的草稿本上，像条被揉皱的旧棉线。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手机屏幕亮得刺眼，和路遥的聊天框停在半小时前——路遥发了张工作室的照片，照片里那本1982年的《复古纹样集》摊在桌上，扉页她画的小卷草纹旁，多了行小字：“明天书店见，给你带刚烤的红薯。”
“带红薯算什么啊……”晓露戳了戳屏幕上的红薯图案，指尖的温度透过玻璃传过去，却没得到半点回应。她往后翻聊天记录，翻到上周路遥陪她改校徽的那段，语音里他咳嗽了两声，说“丫头别熬太晚，你胃不好，记得吃点东西”，当时她还嘴硬说“我才没熬，是作业太多”，结果挂了视频就抱着饼干啃，被外婆撞见，笑她“跟谁聊天呢，嘴比抹了蜜还甜”。
想到这儿，晓露忍不住笑出声，可笑着笑着，嘴角就垮下来——林晓的话像根小刺，突然扎进心里：“他比你爸大二十岁，你真不怕别人说你图他什么？”她往沙发上一瘫，手机扔在腿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是啊，图什么呢？图他懂复古纹样？图他会提醒她喝温水？还是图他看她设计稿时，眼里那点比台灯还亮的光？
“肯定是图他懂设计！”晓露拍了下大腿，给自己找理由，可手刚碰到手机，就翻到朋友圈那条评论：“这纹样老气横秋的，该不会是找你家亲戚帮忙改的吧？”她的指尖顿住，突然想起白天在书店，有个阿姨指着路遥问老陈：“那是你家亲戚啊？看着年纪不小了，还来书店看书？”老陈笑着说“是个设计师，带徒弟呢”，当时她没敢接话，现在想想，那阿姨看她的眼神，好像真有点怪怪的。
“要不……先删了？等校庆文创结束再加回来？”晓露坐首身子，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找到“朋友权限”，点开“删除联系人”的按钮——红色的按钮像颗小火星，在黑夜里晃得她眼睛疼。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刚要碰到，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垃圾短信：“尊敬的用户，您有一份复古文创礼包待领取……”
“什么破短信！”晓露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摔在地上，捡起来时，屏幕刚好停在路遥发的那张胃药照片上——照片里的胃药盒旁边，放着她送的青瓷茶杯，杯沿还沾着点茶渍，是上周她去工作室时不小心洒的。当时路遥还说“这杯子好，比我女儿送的还好用”，她听了心里美滋滋的，现在却觉得鼻子酸酸的。
她放下手机，想去客厅找杯水喝，路过书桌时，瞥见那本路遥送的《复古纹样集》，扉页的小字被台灯照得格外清楚：“晓露小友：设计要留温度，就像老棉线要留绒毛，别太急。”她指尖拂过那行字，突然想起第一次视频时，路遥拿着这本杂志，镜头晃得厉害，他还不好意思地说“年纪大了，玩不转这高科技”，当时她还笑他“路老师您就是太谦虚”，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聊天多轻松啊，哪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顾虑。
回到房间，晓露重新拿起手机，决定“最后看一次聊天记录”。她翻到路遥发的第一条消息：“丫头，你那校徽的卷草纹，弧度再收点会更顺。”时间是半个月前的晚上十点半，当时她还在学校画室赶稿，看到消息立刻改了，发过去后，路遥秒回：“对，就是这个感觉，像春天刚冒芽的草，有劲儿。”
“有劲儿……”晓露小声重复，眼泪突然掉在屏幕上，晕开了“有劲儿”两个字。她抹了把眼泪，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删了吧，等我把校庆文创做好，作者“李昀轲”推荐阅读《我的灵魂女友太可爱》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证明我不是只会靠他，再加回来也不迟。”
她闭上眼睛，指尖重重按在“删除联系人”上——屏幕暗了一下，再亮时，聊天框里的记录全没了，只剩下一个灰色的头像，和“添加到通讯录”的按钮。晓露盯着那个按钮，突然慌了，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赶紧去翻朋友圈，翻到自己偷偷保存的截图——那是她近一个月逛路遥空间的记录，满屏都是对他设计草稿的点赞，边角早就被她反复放大磨得模糊。
“我怎么就删了呢……”晓露把手机抱在怀里，眼泪又掉下来，滴在截图上，把“路遥”两个字晕成了小蓝点。她想起明天还要去书店拿红薯，想起路遥说要教她改缠枝纹的配色，想起自己还没告诉他，校庆文创的样品做出来了，上面有他教的卷草纹。
窗外的雪还没停，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草稿本上，把卷草纹照得像银色的线。晓露擦干眼泪，点开“添加到通讯录”，手指悬在输入框上，却不知道该写什么——“对不起，我不小心删了”？“路老师，我错了”？好像都太丢人了。
她咬着唇，把手机扔在枕头边，决定“明天再说”。可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路遥的声音：“丫头别熬太晚”“红薯要趁热吃”“设计要留温度”。她又拿起手机，盯着灰色的头像发呆，突然发现，自己早就把他的微信号记在了草稿本的角落——当时怕忘了，特意用红笔写的，还画了个小卷草纹围着。
“要不……现在加？”晓露坐起来，刚要输入微信号，又突然怂了：“万一他问我为什么删，我怎么说啊？说我怕别人说闲话？太没出息了！”她把手机又扔回去，蒙在被子里，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加回来，他肯定不会怪你”，一个说“别加，太丢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晓露迷迷糊糊睡着，手里还攥着那张截图。梦里，她在书店看到路遥，手里拿着红薯，笑着说“丫头怎么才来，红薯都快凉了”，她刚想跑过去，突然想起自己删了他微信，一下子就醒了。
窗外天己经蒙蒙亮，雪停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手机上。晓露拿起手机，灰色的头像还在，她深吸一口气，点开输入框，刚要打字，突然看到微信提示：“对方正在输入……”
她的心跳瞬间加快，盯着屏幕，可等了半天，也没看到消息发过来。她握着手机，指尖全是汗，突然反应过来——路遥肯定是发现她删了他，在犹豫要不要发消息。
“完了，他肯定生气了……”晓露趴在枕头上，后悔得想撞墙，早知道不删了，现在好了，不仅没解决问题，还把好好的关系搞僵了。她看着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消失，心里像空了一块，只能抱着手机，盼着下一秒能收到他的消息，哪怕只是一句“丫头，怎么回事”。
可手机安安静静的，只有窗外的鸟鸣声飘进来，伴着晨光，把房间照得暖融融的。晓露捏着那张截图，突然笑了——不管怎么样，她还有这张截图，还有那本写满小字的杂志，还有外婆说的“懂执念比年龄重要”，大不了明天去书店，当面跟他说“路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删你微信”，反正他那么好，肯定会原谅她的。
她把截图小心翼翼地存进相册，备注“不许删”，然后抱着手机，终于睡着了。梦里，她又看到路遥拿着红薯，笑着说“丫头，下次可别再删我微信了”，她赶紧点头，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得像心里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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