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晨光刚漫过书店的木质门槛，老陈就戴着老花镜，蹲在收银台后翻一摞用麻绳捆着的旧杂志。指尖划过泛黄的封皮，停在一本印着“1985年第3期《设计通讯》”的刊物上——封面上画着台老式缝纫机，机身上印着圈浅青色的卷草纹，正是他前几天整理库房时特意给路遥留的。
“老陈，我来拿你说的那本杂志。”路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轻快的调子。老陈抬头，看见他穿着件干净的浅灰色衬衫，手里还提着个布袋子，袋子里露着半支HB铅笔——和上次那个皱着眉、连水管漏水都没心思修的模样比，简首像换了个人。
“哟，路老师今天气色不错啊。”老陈把杂志递过去，笑着调侃，“是不是昨天跟那个小姑娘聊设计，聊到半夜都不困了？”
路遥接过杂志，指尖触到封皮上的卷草纹，心里有点发烫，嘴硬道：“什么半夜，就是正常交流设计思路。”他翻开杂志，纸页泛着淡淡的油墨香，边角被反复得发软，像被时光揉过的棉絮，“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这本？”
“你年轻时不就爱收集李老头的文章吗？”老陈重新戴上老花镜，翻着手里的旧画报，“这杂志里有篇他写的《复古纹样的现代表达》，还附了他当年给纺织厂设计的手稿，我猜你肯定感兴趣。”他顿了顿，瞥了眼路遥手里的布袋子，“袋子里装的什么？不会是给小姑娘带的设计稿吧？”
路遥被说中了心思，耳朵有点发热，赶紧转移话题：“就是些普通的草稿。对了，晓露今天没来？”
“刚走没多久，”老陈指了指书店里间，“抱着本《纹样图鉴》蹲在那儿看了半小时，还问我你什么时候来，说要跟你分享她的礼盒样。”他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姑娘，比我们那时候有冲劲多了——她还跟我说，要把复古纹样做成年轻人喜欢的样子，这话跟李老头当年说的一模一样。”
路遥心里一动，翻开《设计通讯》，找到那篇李老先生的文章。标题旁边印着张黑白照片，年轻的李老先生站在纺织厂车间里，手里拿着块印着卷草纹的布料，笑容爽朗。文章里写道：“复古不是照搬旧时光，而是把老纹样的‘魂’找出来，再给它穿件年轻人喜欢的‘衣服’——比如在卷草纹里加个小小的笑脸，在云纹间隙里添颗星星，让老纹样懂年轻人的心跳。”
看到“懂年轻人的心跳”这句话，路遥忽然想起昨天晓露说的“要让复古住进年轻人心里”，忍不住笑了。他继续往下翻，发现书页边缘有李老先生的亲笔批注：“1986年3月，给小学生设计书包纹样，在缠枝莲纹里加了卡通小熊，孩子们很喜欢——原来老纹样也能当‘孩子王’。”
“可不是嘛。”老陈凑过来看了眼，“我退休前教美术，就跟学生说，设计不是闭门造车，要多听年轻人的想法。你看晓露，把卷草纹和Q版元素结合，不就是李老头说的‘穿新衣服’吗？”
路遥点点头，把杂志小心地放进布袋子里，又跟老陈聊了会儿，才提着袋子往工作室走。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杂志封面上，那台老式缝纫机的图案好像活了过来，机身上的卷草纹轻轻晃动，像在跟他打招呼。
回到工作室，路遥先把杂志放在书桌上，和晓露的礼盒样放在一起。礼盒样是浅薄荷绿的，边缘的卷草纹软乎乎的，正面的银灰色锁扣纹样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和李老先生批注里写的“加个笑脸”不谋而合。他拿起礼盒样，翻到背面，看到晓露用铅笔写的小字：“路老师说，纹样要软，要暖，要让看到的人开心。”
路遥心里暖暖的，坐在书桌前，翻开那本《设计通讯》，仔细读着李老先生的文章。读到“纹样的配色要像春天的草地，不刺眼，却让人心里舒服”时，他忽然想起晓露选的薄荷绿，赶紧拿出自己的设计稿，把之前选的深青色改成了浅薄荷绿，又在卷草纹的间隙里加了几颗小小的粉色圆点——像晓露礼盒上的小圆点，也像春天草地上的小野花。
改着改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是晓露发来的消息：“路老师！我拿到礼盒样啦！打印店老板说我的设计太好看了，要跟我合作做文创，还问你是不是我的师傅，我跟他说你是‘复古设计界的隐藏大佬’，哈哈！”
后面附了张照片：晓露举着礼盒样，站在打印店门口，嘴角还沾着点墨渍，像只偷喝了墨汁的小猫，眼睛亮得像揉了星光。照片旁边，还有她和打印店老板的聊天记录，老板说“你师傅要是有时间，能不能也帮我设计个店招？我想做复古风的”。
路遥看着照片，忍不住笑出了声，回复：“你这小丫头，还会吹牛了？不过打印店老板的店招，要是你有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帮他设计。”
没过几秒，晓露的消息就弹了出来，连带着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包：“我就知道路老师最好啦！对了，林晓刚才看到我的礼盒样，说‘没想到老气的卷草纹也能这么好看’，她还问我能不能帮她设计个笔记本封面，要带云纹的！”
“那你可得好好设计，让你闺蜜也爱上复古纹样。”路遥回复完，又想起什么，发了张李老先生杂志批注的照片，“你看，李老先生几十年前就说要在老纹样里加卡通元素，你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很有天赋嘛。”
晓露很快回复了，是条语音，声音里满是兴奋：“哇！李老先生也太厉害啦！跟路老师一样厉害！我以后也要像你们一样，让更多年轻人喜欢复古纹样！对了路老师，你今天改你的文创稿了吗？有没有新想法呀？”
路遥看着语音条，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发了张自己刚改好的设计稿照片：“有新想法了，加了点你喜欢的小圆点，配色也改成了薄荷绿，你看看怎么样？”
“太好看啦！”晓露的消息秒回，还发了个“星星眼”的表情包，“卷草纹加小圆点，像草地上开了小野花，薄荷绿也很清爽，甲方肯定会喜欢的！路老师，你也太厉害啦，我要向你学习！”
路遥看着消息，心里像灌了蜜似的。他拿起那本《设计通讯》，又翻到李老先生的文章，看到最后一句：“设计的意义，是让不同年代的人，通过纹样找到共鸣。”他忽然觉得，自己和晓露，就是通过这些老纹样，找到了跨越年龄的共鸣。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夕阳透过窗户，照在设计稿上，薄荷绿的卷草纹泛着淡淡的金光。路遥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自己己经改了一下午的稿，连晚饭都忘了吃。他拿起手机，想跟晓露说声谢谢，却看到晓露发来的消息：“路老师，别忘了吃晚饭呀！我妈妈今天给我寄了外婆做的酱菜，我明天给你带点，配米饭吃超香的！”
后面还附了张酱菜的照片，玻璃罐里装着深绿色的酱菜，上面还飘着点辣椒油，看起来就很有食欲。路遥笑着回复：“好啊，谢谢你。你也别忘了吃晚饭，别光顾着设计。”
“知道啦！路老师再见！”晓露回复完，发了个“拜拜”的表情包。
路遥放下手机，看着书桌上的《设计通讯》、晓露的礼盒样和自己的设计稿，心里忽然很踏实。他拿起那本杂志，小心地放进书架里，和自己年轻时的设计案例放在一起。书架上，青瓷茶杯里的向日葵还开得很艳，花瓣上的露水反射着夕阳的光，像颗小小的星星。
他走到窗边，看着老城区的夕阳，心里想着：或许，这些老纹样，这些旧杂志，还有晓露这个充满活力的小姑娘，就是他人生低谷里的光，帮他找到了重新出发的勇气。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设计稿，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他好像己经能看到，自己的文创项目成功的样子，也能看到晓露带着她的复古纹样，走进更多年轻人的心里。
夜色渐渐浓了，工作室的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透过窗户，照在老城区的小路上。路遥坐在书桌前，又拿起铅笔，在设计稿的最后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谢谢李老先生的启发，也谢谢晓露的小太阳——明天继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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