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学校门口飘着烤肠的香气，油星子在铁板上“滋滋”跳，裹着孜然和辣椒粉的热气往天上飘，把夕阳都染成了暖橙色。晓露背着书包站在摊前，指尖攥着五块钱，盯着铁板上翻滚的烤肠——她想给外婆带一根，上次外婆说“老底子的烤肠香，现在少见了”，也想……顺便给路遥带一根，上次在便利店他看着烤肠咽了咽口水，却没买，说“胃不好，少吃辣”。
“小姑娘，要两根？微辣？”摊主阿姨笑着翻烤肠，油星子溅到围裙上，留下点小油斑，“上次跟你一起来的老先生，还说你胃不好，不让你多吃辣呢。”
晓露的耳尖瞬间发烫，赶紧点头：“对……两根微辣，谢谢阿姨。”她兜里的卷草纹草稿硌了硌腿，是中午改的校庆文创细节，15度的弧度改了三版，还是觉得差点“软劲儿”，想等会儿路过书店时，偷偷放在路遥常坐的座位上。刚攥紧草稿纸，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张阿姨，帮我称点青菜。”是路遥的声音，带着点刚从菜市场回来的烟火气。晓露偷偷回头瞥了眼，见他菜袋里装着水灵的青菜和橙红的胡萝卜，想起外婆常说“胃不好得多吃应季菜”，心里软了软，又赶紧转回去假装看烤肠，怕被他发现自己在偷看。
烤肠刚装袋，晓露想赶紧溜走，却没注意脚下的石子，“哎哟”一声，手里的烤肠袋掉在地上，一根烤肠滚了出来，油星子像小火星，“啪”地溅在路遥的灰外套上，晕开个浅黄的小圈，像朵歪歪扭扭的小牡丹。
“小心！”路遥赶紧放下手里的菜袋，弯腰去扶她，指尖刚碰到晓露的胳膊，又赶紧缩回——怕碰太近尴尬。他看着外套上的油斑，没生气，反而笑着指了指：“这‘小牡丹’比你画的草稿还歪，得调调弧度。”说着就从兜里掏纸巾，擦油斑时格外小心——外套袖口绣着朵小卷草纹，是年轻时女儿帮他绣的，怕蹭掉线头，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瓷。
晓露的脸瞬间红到耳根，蹲在地上捡烤肠，手忙脚乱的，兜里的卷草纹草稿掉了出来，刚好落在菜袋旁边，15度的卷草纹在夕阳下格外显眼。“对……对不起！我赔您洗衣费！”她捡起草稿，想递纸巾给路遥，却发现兜里的纸巾刚用完，急得鼻尖都冒了汗。
路遥从兜里掏出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又抽了一张擦外套上的油斑，眼睛却盯着她手里的草稿：“这卷草纹的弧度比上次顺多了，就是这里——”他用指尖点了点草稿上的转折处，“再软1度，像烤肠的边儿，别太硬。”
旁边的张阿姨笑得首拍铁板：“你们俩可真逗，蹭了油还聊画儿，小伙子你这外套脏了，也不恼，还帮姑娘看图，比她爸妈还上心呢！”晓露的头埋得更低，接过纸巾的指尖碰到路遥的，像触到团暖云，赶紧擦了擦手，把烤肠塞进书包：“我……我该回家了，路老师再见！”
晓露背着书包往家跑，书包里的烤肠还热着，油透过塑料袋，在书包上印了个小圈，像路遥外套上的“小牡丹”。她跑过街角的香樟树时，突然想起草稿上的批注——路遥说“再软1度”，赶紧停下来，从书包里掏出红笔，蹲在树下改草稿。摸出红笔时，发现笔帽沾了点烤肠油，她赶紧用校服袖口蹭了蹭，怕油印弄脏草稿纸，指尖蹭得发红也没在意，只盯着卷草纹的转折处反复描，首到弧度软得像刚出炉的烤肠边。
“这丫头，跑这么快，烤肠落了都不知道。”路遥捡起地上的另一根烤肠，油袋上还沾着点草稿纸的纤维，是晓露掉草稿时蹭的。他把烤肠放进菜袋里，低头闻了闻，烤肠的肉香混着淡淡的孜然味，竟和晓露兜里橘子糖的甜意莫名搭调，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把菜袋往怀里拢了拢，怕青菜被风吹蔫。菜袋旁还有颗橘色的糖——是晓露兜里的橘子糖，刚才蹭油时掉的，糖纸印着小太阳，和他兜里的一模一样。
他把糖捡起来，夹进兜里的《民间纹样技法》里，刚好夹在晓露上次遗落的牡丹草稿旁边。菜袋里的青菜沾着点露水，和烤肠的香气混在一起，像裹了层生活的暖。他往书店走，路过烤肠摊时，张阿姨笑着喊：“小伙子，下次帮姑娘多带包纸巾，省得她又急得冒汗！”路遥的耳尖有点红，点点头，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晓露回到家时，外婆正坐在旧衣柜前缝刺绣，看到她书包上的油斑，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又跟谁疯跑了？书包都蹭油了。”晓露把烤肠递给外婆，从书包里掏出改好的草稿，摊在桌上：“外婆，您看这卷草纹，路老师说再软1度，像烤肠的边儿。”
外婆拿起草稿，眯着眼睛看：“就是上次送你牛奶的老先生？这批注的字儿软乎乎的，跟他人一样，不像有的年轻人，字儿硬邦邦的。”晓露的脸有点红，把草稿夹进《复古纹样图鉴》里，突然发现书里夹着张浅黄的纸巾——是路遥递的那种，上面还沾着点烤肠的油星子，像个小小的记号。
“这纸巾怎么夹书里了？”外婆笑着问。晓露赶紧把纸巾抽出来，叠成小方块，夹进草稿本里：“我……我怕擦草稿时用，外婆您快吃烤肠，凉了就不好吃了。”外婆咬了口烤肠，眯着眼睛笑：“嗯，香，比我年轻时买的还香，下次让那老先生来家里吃，我给你们做红烧肉。”
路遥回到工作室时，天己经擦黑了。他把菜袋放在桌上，掏出兜里的橘子糖，夹在晓露的卷草纹草稿旁——草稿是刚才晓露掉的，他捡起来时，发现背面画了颗小小的烤肠，旁边写着“路老师胃不好，微辣”。他把晓露的草稿铺在自己的复古纹样设计稿旁，意外发现她改后的卷草纹，刚好能和自己稿子里的牡丹纹衔接上，像两截拼好的旧时光，暖得人心尖发颤。
他从青瓷茶杯里倒了点温水，喝了一口，胃里暖乎乎的，没有平时的隐隐作痛。他把烤肠放在桌角，用纸巾垫着，怕油蹭到设计稿，然后拿起红笔，在晓露的卷草纹草稿上写了行小字：“软1度刚好，烤肠微辣，下次别跑太快，会摔”，末尾画了根小小的烤肠，旁边沾着个油星子，像颗橘子糖。
窗外的路灯亮了，暖黄的光透过窗户落在草稿上，和桌上的橘子糖、烤肠、青瓷茶杯凑在一起，像幅满是烟火气的小画。路遥对着多肉小声说：“下次再遇，得把纸巾提前给她，别让她再急得冒汗了。”多肉的叶片轻轻晃了晃，像是在点头，把暖光晃成了细碎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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