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被揉碎的金箔，斜斜织过工作室的木窗，落在路遥摊开的设计稿上。卷草纹的线条被染成淡金，却暖不透桌上的冷意——那本被揉过又展平的合作解约意向书，还压在青瓷茶杯底下，杯沿的茶渍像道浅褐色的疤，提醒着他半年来的徒劳。
路遥坐在椅子上，指尖着相框的木边——里面是女儿三年前的照片，姑娘扎着高马尾，举着国外设计展的获奖证书，笑眼弯弯的，像极了晓露聊起文创时的模样。他想起女儿上次视频时说的“爸，要是太累就歇着，我养你”，鼻子有点发酸，把相框轻轻扣在桌上，像是怕照片里的笑容看见他此刻的狼狈。
“或许真该放弃了。”他拿起桌上的设计稿，指尖划过那些改了又改的卷草纹，忽然觉得有点累——年轻时为了“80年代美学”跟甲方据理力争的冲劲，好像随着一次次拒稿，慢慢被磨成了细碎的沙。胃里又传来一阵隐隐的疼，他摸向裤兜的铝制药盒，却摸出了颗圆滚滚的薄荷糖——是上次晓露塞给他的，说“胃不舒服时含颗糖，比吃药甜”，糖纸还印着只画着卷草纹的小兔子。
他剥开糖纸，薄荷的清凉漫开，却没压下心里的沉。正想把设计稿收进抽屉，手机突然“叮咚”响了，屏幕上跳出“晓露小友”的消息，像颗小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路老师！大事不好！我们的校庆礼盒被抢空了！”
路遥愣了下，以为出了岔子，赶紧回复：“怎么了？是质量有问题吗？”
没等两秒，晓露的消息就炸了过来，连带着三个“手忙脚乱”的表情包：“不是！是太受欢迎了！早上刚摆出来，十分钟就被抢完了！还有同学追着我要定制款，说‘小麻雀太可爱，想挂在书包上’！”她还发了张照片：空荡荡的展台前，围着一群举着手机的学生，黑板上用粉笔写着“校庆礼盒售罄，定制请找晓露”，旁边还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麻雀，嘴里叼着颗糖。
路遥看着照片，忍不住笑了——那只小麻雀，还是他跟晓露一起改的，当时晓露说“要让它叼颗糖，像偷偷藏了甜”，没想到真的受欢迎。他指尖敲了敲屏幕，回复：“这么厉害？那你岂不是成了‘校园文创大神’？”
“才不是！”晓露发来个“害羞”的表情包，“都是路老师教得好！社长刚才还说，要跟我一起申请‘校园复古文创项目’，以后我们可以做更多老纹样文创啦！对了对了，我给您带了好东西，现在在书店门口，您方便下来吗？”
路遥心里一动，压下想放弃的念头，起身往楼下走。刚推开书店门，就看见晓露背着粉色书包，蹲在台阶上，怀里抱着个玻璃罐，罐口飘着淡淡的酱香——是她之前说的外婆做的酱菜。听见脚步声，晓露抬起头，马尾辫歪歪地搭在肩上，嘴角沾着点酱渍，像只偷喝了酱汁的小猫。
“路老师！”她赶紧站起来，怀里的玻璃罐晃了晃，差点掉在地上，“外婆说这酱菜配小米粥最养胃，让我给您送来——我刚才在楼下跟老陈爷爷聊，他说您最近没精神，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路遥接过玻璃罐，罐身还带着晓露手心的温度，标签上用马克笔写着“路老师专属酱菜，每天配粥吃，不许偷懒”，旁边画着朵小小的卷草纹，跟他设计稿上的很像。他心里暖融融的，笑着说：“这标签是你画的？比我的设计还好看。”
“才没有！”晓露挠了挠头，书包里掉出块橡皮，上面印着圈卷草纹，“这是我用您教的纹样刻的，上课走神时就捏着它，想着怎么改更软——对了路老师，您的文创项目怎么样了？是不是遇到难题了？”
路遥的笑容顿了顿，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的灵魂女友太可爱》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把玻璃罐抱在怀里，轻声说：“有点想放弃了，甲方催了好几次，我改了八版，还是没达到他们的要求。”
晓露的脚步停住了，皱着眉看着他，像小老师训学生：“路老师您怎么能放弃呢？您忘了李老先生说的‘老纹样能当孩子王’？您的卷草纹那么软，加了小麻雀又那么甜，甲方只是还没看到它的好！”她拉着路遥的袖子，往书店里间走，“老陈爷爷那里有本1987年的《文创案例集》，里面有个设计师跟您一样，改了十版才成功，最后他的纹样还印在了邮票上呢！”
老陈正在整理旧杂志，看到他们进来，笑着把一本泛黄的杂志递过来：“我就知道这丫头会拉着你来看，这杂志里的王设计师，当年比你还难，客户说他的云纹‘像块破布’，他愣是加了星星，改成‘星空云纹’，最后火了二十年。”
路遥接过杂志，翻开那篇案例。标题旁边印着张邮票，淡蓝色的云纹里藏着小小的星星，像夜空裹着星光。案例里写道：“复古不是守着旧时光不动，是带着老纹样走新路——就像给爷爷的棉袄缝上颗纽扣，旧暖里藏着新甜。”
看到“旧暖里藏着新甜”，路遥忽然想起晓露的酱菜、小麻雀，还有女儿照片里的笑容。他抬头看向晓露，小姑娘正咬着笔杆，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页，留下道软乎乎的卷草纹，旁边加了个小小的校园大门——是他们学校的校门，卷草纹绕着门柱，像藤蔓爬过旧墙。
“路老师您看！”晓露把笔记本递过来，“我觉得您的文创项目可以加校园元素，比如把卷草纹跟不同学校的校门结合，做成‘校园复古礼盒’，学生们肯定喜欢——既懂老纹样的暖，又有自己的回忆，这不就是‘旧暖新甜’吗？”
路遥看着笔记本上的设计，忽然觉得眼前亮了——他之前总想着“满足甲方”，却忘了“贴近用户”，就像晓露说的，老纹样要懂年轻人的心跳，也要藏着他们的回忆。他摸了摸怀里的玻璃罐，酱香味漫开，胃里的疼好像也轻了些。
“你说得对。”他拿起铅笔，在晓露的草稿旁加了颗小小的星星，“就像这颗星星，藏在卷草纹里，既是老纹样的新甜，也是年轻人的回忆。”
正说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甲方的电话。路遥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以为又是拒稿，却听见对方说：“路老师，上次的小麻雀设计我们很认可，老板说要推进项目，还要加‘校园复古系列’，您看什么时候能聊聊细节？”
路遥握着手机，指尖有点发颤，看了眼晓露——小姑娘正对着他比耶，嘴角的酱渍还没擦干净，眼睛亮得像揉了星光。他笑着说：“随时可以，我这边有个新想法，或许能让项目更贴近年轻人。”
挂了电话，晓露蹦着说：“我就知道！路老师您最棒了！外婆说‘酱菜能治放弃病’，果然没错！”她从书包里掏出袋小米，“这是外婆让我带的，说您胃不好，要每天煮小米粥，配她的酱菜，比胃药管用！”
路遥接过小米，袋子上印着外婆手写的“养胃小米，每天一把”，旁边画着颗小小的太阳，跟晓露的画风一模一样。他看着手里的玻璃罐、小米，还有桌上的设计稿，忽然觉得，那些想放弃的念头，像被晨光晒化的雪，慢慢消失了。
他拿起铅笔，在设计稿上画了只小麻雀，嘴里叼着颗酱菜，旁边写着小字批注：“旧暖新甜，从酱菜与小米开始——谢谢晓露小友的‘放弃病特效药’。”
晨光透过窗户，落在设计稿上，小麻雀的翅膀泛着淡金，卷草纹绕着小米袋，像把温暖的旧时光，缝进了崭新的日子里。路遥看着晓露咬着笔杆改草稿的模样，忽然觉得，或许他的复古纹样，从来都没过时——只是在等一个带着酱菜和笑容的小姑娘，带着他，重新走回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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