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的文创社会议室，阳光被百叶窗切成细条，落在堆满海报的长桌上。晓露抱着她的粉色草稿本，指尖捏着块印着卷草纹的橡皮——这是她上次熬夜刻的，此刻被她攥得有点发烫。社长赵磊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手里捏着她的校庆礼盒初稿，眉头皱得像拧成结的毛线。
“晓露，不是我说你，”赵磊把草稿往桌上一丢，纸页发出“哗啦”一声响，“这卷草纹也太老气了，跟我奶奶的枕套似的，校庆是给年轻人看的，不是给长辈送人情的。”
旁边的社员跟着附和：“就是，现在都流行国潮风，要酷一点，你这软乎乎的，没人喜欢。”“上次我表姐学校的文创，印的都是赛博朋克纹样，卖得可火了。”
晓露的脸瞬间涨红，她赶紧翻开草稿本，指着里面的设计：“可这卷草纹我改了三次，加了小圆点和小麻雀，路老师说……”
“路老师？”赵磊打断她，语气里带着点嘲讽，“就是你说的那个比你爸还大的老设计师？晓露，不是我杠，老一辈的审美早过时了，现在年轻人谁还看这些‘老古董’？”
这话像根小刺扎进晓露心里，她咬着笔杆，想说“路老师的设计很厉害”，可看着满室质疑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手里的卷草纹橡皮被她捏得变了形，她忽然想起昨天跟路遥视频时，他说“纹样没有过时，只有没找到懂它的人”，可此刻，连社团里的人都不懂，她有点慌了。
散会后，晓露抱着草稿本蹲在教学楼后的梧桐树下，秋风卷着落叶落在她的膝盖上。她掏出手机，点开跟路遥的对话框，想发消息说“他们说你的设计过时了”，可打了又删——她不想让路老师觉得难过，更不想承认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
“嗡嗡——”手机震了震，是外婆发来的语音：“露露，外婆给你做了南瓜饼，放学过来吃啊，你上次说的衣柜刺绣，我又找出块旧布。”
听到“衣柜刺绣”，晓露眼睛亮了——外婆家的旧衣柜，是外公当年亲手做的，柜门上绣着卷草纹，纹路边上还缀着小花，是外婆年轻时绣的。她赶紧站起来，把草稿本塞进书包，往公交站跑，风把她的马尾辫吹得歪歪的，像只着急的小麻雀。
外婆家在老城区的巷子里，红砖墙爬着绿藤，门口挂着串晒干的辣椒。晓露推开门，就闻到了南瓜饼的香味，外婆正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手里拿着块蓝布，上面绣着浅绿的卷草纹，跟衣柜上的很像。
“外婆！”晓露扑过去，把下巴搁在外婆肩膀上，“他们说我的卷草纹老气，没人喜欢。”
外婆放下针线，摸了摸她的头，皱纹里满是笑意：“傻丫头，老气的不是纹样，是没把心意缝进去。你外公当年给我做这衣柜，让我绣卷草纹，是因为我跟他第一次约会，就坐在爬满卷草的篱笆下，他说‘以后我的家，也要有这样的暖’。”
晓露盯着外婆手里的蓝布，卷草纹的线条软乎乎的，小花缀在旁边，像星星落在藤蔓上。她忽然想起路遥说的“老纹样要留‘老骨头’，加‘新血肉’”，这“老骨头”是外公外婆的回忆，那“新血肉”，是不是可以是她的回忆？
“外婆，我能拍张布的照片吗？”晓露掏出手机，对着蓝布拍了张照，又跑到屋里，对着旧衣柜拍了好几张——衣柜门上的卷草纹有点褪色，却更显温柔，柜角还贴着张小小的便签，是外婆写的“1985年，阿明送我的衣柜”。
“这孩子，跟个小侦探似的。”外婆端来南瓜饼，放在石桌上，“慢点吃，别噎着，外婆再给你装两盒，带去给你那个路老师尝尝，谢谢你教我们露露设计。”
晓露咬着南瓜饼，甜香漫到心里，她忽然有了灵感：“外婆，我要把衣柜和你的刺绣，都画进礼盒里！”
那天晚上，晓露在书桌前熬到深夜。她把外婆衣柜的轮廓画在礼盒正面，柜门上绣着浅绿的卷草纹，纹路边上缀着米白的小花，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南瓜饼，底下写着行小字：“校庆礼盒——藏着外婆的时光，也藏着我们的青春”。
画到兴起时，她不小心把墨汁沾到了脸颊上，像只偷喝了墨汁的小猫。外婆端着热牛奶进来，看到她的模样，忍不住笑：“我们露露这是要当小画家啊，脸都成小花猫了。”
晓露对着镜子擦脸，忽然想起路遥，赶紧掏出手机，拍了张设计稿和自己的“小花猫脸”，发给路遥，附言：“路老师，我把外婆的衣柜画进礼盒里了，你看像不像‘老骨头’加‘新血肉’？我好像有点懂你说的‘暖’了！”
没过多久，路遥的回复就来了，还附带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太棒了！这才是有灵魂的设计——把回忆缝进纹样里，比任何潮流都动人。不过小画家，下次别熬夜了，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记得喝外婆的热牛奶。”
看到“黑眼圈赶上熊猫”，晓露忍不住笑出了声，外婆在门口探头：“跟谁聊天呢，笑得这么甜？”
“跟路老师！”晓露把手机举给外婆看，“他说我的设计很动人！”
外婆凑过来看，笑着点头：“这老师不错，比你们社长懂行，下次外婆做酱菜，也给你路老师多装一罐。”
第二天早上，晓露抱着改好的设计稿去文创社，赵磊正在跟社员讨论“赛博朋克校庆海报”，看到她进来，头也没抬：“怎么，还没放弃你的老卷草啊？”
晓露没理他，把设计稿摊在桌上：“我改好了，你们看看。”
最先凑过来的是社员小琪，她指着礼盒上的衣柜图案：“哇！这衣柜好暖啊，旁边还有南瓜饼，好可爱！”
“这卷草纹旁边的小花，好像我奶奶绣的桌布！”另一个社员也凑过来，“我奶奶总说‘老布比新布暖’，原来纹样也这样！”
赵磊皱着眉走过来，拿起设计稿，眼神从质疑变成惊讶——礼盒正面的旧衣柜，卷草纹软乎乎的，小花和南瓜饼透着烟火气，底下的小字“藏着外婆的时光，也藏着我们的青春”，像根小绳，轻轻拉了下他的心。
“这……”赵磊清了清嗓子，有点尴尬地说，“比之前的好，有……有温度，不像之前那么‘冷’了。”
晓露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笑着说：“路老师说，纹样没有过时，只要藏着心意，就会有人懂。”
“你这路老师，还真有点东西。”赵磊挠了挠头，把设计稿递给她，“就用这个版本，下午我们跟学生会汇报，肯定能过！”
晓露抱着设计稿，走到窗边，阳光落在稿纸上的衣柜图案上，暖融融的。她掏出手机，给路遥发了条消息：“路老师，他们同意用我的设计了！谢谢你让我知道，老纹样也能很可爱！”
很快，路遥的消息就来了，还是那个戴着老花镜的卡通老头表情包，配文：“不是我厉害，是你把心意缝进了纹样里——我们的小设计师，以后会更棒的！”
晓露看着表情包，嘴角忍不住向上弯，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条温柔的卷草纹，绕着满是希望的青春，也绕着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暖。她忽然觉得，不管以后遇到多少质疑，只要记得外婆的衣柜、路老师的鼓励，她的纹样，就永远不会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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