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风，卷着尘土和焊条烧灼的金属味。 苏柔那点令人作呕的插曲，像片烂叶子，被风卷走了。 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林晚的目光，掠过正在被厚重合金板包裹的墙体，掠过工人小心翼翼嵌入的巨大防弹玻璃。 冰冷的光泽，映着她同样冰冷的瞳孔。
堡垒的骨架，一天天硬朗起来。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再坚固的壳子，没有血肉填充，也只是个巨大的棺材。 血肉，就是物资。
海量的、能让她在末世活得像个人、而不是挣扎求生的野兽的物资。
时间。
像指缝里的沙，飞快流逝。
她转身。 没跟老张多废话一句。 高跟鞋踩过散落着碎石和钢筋的地面，走向停在工地边缘的那辆不起眼的二手越野车。 车门关上。
引擎低吼。 车子像头沉默的豹子，冲下盘山路。 卷起一路烟尘。 堡垒交给老张。 她要去填满她的“胃”。 那个深不见底、时间静止的“胃”。
……
城西。 巨大的仓储物流园区。 一排排高大的库房，像沉默的钢铁巨人。 空气里弥漫着橡胶、机油和灰尘的味道。 叉车的轰鸣，货车的笛声，工人的吆喝，交织成一片忙碌的喧嚣。
林晚的车，停在一个挂着“宏发粮油批发”招牌的超大仓库前。
仓库大门敞开着。 里面。 是米。 是面。 是油。 堆积如山！
一袋袋五十斤装的东北大米、五常大米、泰国香米，垒得像金色的城墙，高耸至库房屋顶。 一袋袋五十斤装的高筋面粉、富强粉、全麦粉，堆叠出绵延的白色山脉。 一箱箱5L装的金龙鱼、鲁花、福临门食用油，整齐码放，像等待检阅的方阵，在灯光下反射着的油亮光泽。
空气里，弥漫着谷物特有的、干燥而踏实的香气。
林晚走进去。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一个穿着油腻工装、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立刻迎了上来，笑容满面。
“老板！看货？量大从优！要多少？”
林晚没看他。 目光像精准的扫描仪，扫过那一座座“山”。 “东北长粒香，一级。” “五常稻花香，特级。” “高筋雪花粉，一百斤装。” “非转基因大豆油，5L。” 她的声音不高，语速极快，报出一串串品名和等级。 像在念一份早己刻在脑子里的清单。 没有一丝犹豫。
批发老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女的看着年轻，开口全是硬货，还都是顶级的？ 他试探着问：“老板，您要……多少？自己开超市？” “按吨算。”林晚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脸上，平静无波，“每种，先要五吨。”
“五……五吨？！”批发老板的啤酒肚都抖了一下，眼珠子瞪圆，“没种？！” “嗯。”林晚点头，仿佛在说五斤白菜，“现货不够，立刻调。今天装车。” 她拿出手机。 “地址发你。运费我出。” “签合同。全款。”
干脆利落。 没有任何讨价还价。 批发老板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单砸得有点懵。 随即是狂喜！
“够！现货绝对够！马上安排！马上装车！”他搓着手，脸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老板大气！您放心！保证是最好的货！最新日期！”
他立刻掏出手机，吼着嗓子招呼工人：“来几个人！上叉车！装货！东北香米！五常特级！高筋粉！油！各五吨！快快快！”
仓库瞬间沸腾起来。 叉车轰鸣着驶向米山面海。 巨大的托板被沉重的米袋、面粉袋压得吱呀作响。 一桶桶食用油被整齐地码上托盘。
林晚安静地站在一旁。 看着。 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只有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眼底深处跳动的微光，泄露了一丝内心的波澜。 不是激动。 是冰冷的计算。 五吨米。 五吨面。 五吨油。 听着吓人。 丢进她那静止的、无边无际的空间里。 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这。 只是开胃菜。
……
接下来的日子。 林晚像个上了发条的陀螺。 疯狂旋转。 身影穿梭在城市各个角落。 最偏僻的仓储区。 最不起眼的批发市场。 甚至是一些需要特殊渠道才能找到的仓库。
她的目标。 明确得令人发指。 食物！ 成吨的真空包装脱水蔬菜（菠菜、胡萝卜、豆角、香菇……）。 成箱的冻干水果（草莓、芒果、蓝莓、混合果干……）。 堆积如山的肉罐头（红烧牛肉、午餐肉、沙丁鱼、豆豉鲮鱼……）。 塞满半个仓库的压缩饼干（军用级高热量，各种口味）。
一箱箱真空包装的腊肉、香肠、火腿。 成袋的真空大米、杂粮（小米、玉米碴、燕麦、红豆绿豆……）。
整箱整箱的巧克力、能量棒、奶粉、蛋白粉。 还有盐、糖、酱油、醋、各种香料调料……论箱搬！
水源！ 桶装纯净水（18.9L装），首接包圆了一个小水厂半个月的产量，堆满了租下的三个临时仓库。 瓶装矿泉水（550ml），整托盘整托盘地扫货。
大型食品级PE储水罐（1吨装），订了二十个，首接送到盘龙山下隐蔽处。 净水片、滤芯、紫外线杀菌笔，按箱计算。 药品！
林晚戴着口罩和帽子，出现在不同城区的连锁药店和大型医药批发公司。 抗生素（阿莫西林、头孢、左氧氟沙星……）。 止痛药（布洛芬、对乙酰氨基酚……）。 消炎药（阿司匹林、甲硝唑……）。 慢性病药物（降压药、降糖药……按前世记忆，囤了几种常见型号）。 急救包（内含纱布、碘伏、止血带、缝合针线……）首接清空了几家医疗器械公司的库存。 维生素（复合维生素、维C、维D、维B族……）。 消毒用品（酒精、碘伏、双氧水、84消毒液……）论桶买。 感冒药、肠胃药、抗过敏药……能想到的，全部扫荡。 药店经理看着那张长得离谱的清单和全款支付的爽快，眼神从惊讶到麻木，最后只剩敬畏。 这姑娘……是要开战地医院？
能源！ 林晚通过特殊渠道（利用前世模糊记忆和一点“加急费”），找到了一个在城郊经营“特殊油品”的老板。 柴油。 汽油。 各要了五大桶（200L/桶）。 存放在郊区一个废弃厂房的独立油罐区。 附带几台大功率柴油发电机（静音款）和大量备用配件。 固体酒精块。
无烟木炭。 成箱成箱地往租来的货车上搬。 日用品！ 卫生纸！卷纸、抽纸、湿巾……堆得像白色的小山。 女性卫生用品（日用、夜用、安睡裤）首接清空几个超市的货架。 牙膏牙刷、洗发水沐浴露、香皂洗衣液……成箱成箱地扫。 电池（5号、7号、1号、纽扣电池，各种型号）。 强光手电筒（充电款、电池款）。 头灯。 多功能工具钳。 尼龙绳、登山绳。 打火机、防风火柴。
…… 所到之处。 如同蝗虫过境。 不。 比蝗虫更高效，更冷酷。 只问数量。 不问价格。 唯一的动作：刷卡！装车！运走！ 她租下的几个临时仓库，像贪吃蛇一样，迅速被各种物资填满，又迅速被清空。
没人知道那些堆积如山的物资运去了哪里。 只有林晚知道。 它们都去了一个地方。 她胸前的玉佩里。 那片冰冷、死寂、时间永恒静止的无垠空间。
意念所及。 巨大的米袋消失。 成托盘的油桶消失。 堆成小山的罐头消失。 整箱整箱的药品消失…… 无声无息。 像被一只无形的巨口吞噬。 空间里。 物资整齐地悬浮着。 保持着被收进去那一刻的形态。 新鲜蔬菜的翠绿。 冻干水果的鲜艳。 罐头的金属光泽。 药品包装的崭新……
一切。 都被凝固在时间之外。 永恒保鲜。 取之不尽！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让林晚冰冷的心湖，也泛起一丝近乎颤栗的满足。
但这。 还不够。 末世。 最可怕的。 不是饥饿。 不是干渴。 是失去秩序后，那些比丧尸更狰狞的——人心。 和随之而来的。 无处不在的。 致命威胁。
……
城北。 一条不起眼的老街深处。 挂着“老王五金建材”的招牌。 店面不大。 东西堆得满满当当。 空气里是铁锈、机油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一个穿着沾满油污背心、头发花白、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头，正坐在柜台后面，慢悠悠地打磨着一把小巧的飞刀。 刀刃薄如蝉翼。 寒光流转。
林晚推门进来。 门上的铜铃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王头眼皮都没抬。 “买什么自己看。” 林晚没看那些堆在货架上的普通工具。 她的目光。 首接落在老王头手里那把翻飞的飞刀上。 寒光映在她眼底。
“王老板。” “有好东西吗？” 老王头的手停下了。 他抬起眼皮。 浑浊却精光内敛的眼睛，上下扫视着林晚。 一个年轻姑娘。 穿着普通的运动服。 气质冷冽。 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好东西？”老王头慢悠悠地开口，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我这都是好东西。扳手、锤子、螺丝刀，结实耐用。”
“不够。”林晚吐出两个字。 老王头眯起了眼。 “那你要啥？” 林晚上前一步。 身体微微前倾。 压低了声音。 清晰地吐出几个词： “复合弓。” “弩。” “开山刀。” “要真能用的。”
老王头握着飞刀的手指，微微收紧。 刀刃的寒光，映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 他没说话。 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晚。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灰尘在透过窗户的光柱里无声飞舞。 几秒钟后。 老王头缓缓站起身。 “跟我来。” 他撩开通往后院油腻腻的门帘。
后院。 更杂乱。 堆满了各种废旧金属和机器零件。 角落里。 一个不起眼的、用油布盖着的铁皮柜子。
老王头掀开油布。 打开柜门。 里面的东西。 瞬间攫住了林晚的目光。 一把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的黑色复合弓。弓臂冰冷，弓弦紧绷，散发着狩猎的凶悍气息。 旁边，躺着一把结构精巧、闪烁着金属幽光的军用弩。箭槽锋利，扳机冰冷。 柜子下层。 是刀！ 几把厚背薄刃、刀身泛着幽冷寒光的开山刀！刀柄缠着防滑的伞绳。 还有几把带血槽、刃口锋利得能吹毛断发的战术匕首！ 最底下。 甚至压着几把……改装过的、威力巨大的射钉枪！
林晚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
就是这些！ 前世，多少人为了抢一把这样的武器，打得头破血流！ 老王头的声音带着警告：“丫头，这些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沾上，就是麻烦。”
林晚没说话。 她的目光，贪婪地扫过每一件武器。 像饥饿的狼，看到了最鲜美的肉。 她伸出手。 没有去碰那些冰冷的凶器。 而是首接掏出一叠厚厚的、用橡皮筋捆好的现金。 啪。 拍在旁边的旧木桌上。
崭新的百元大钞。 散发着油墨的香气。 “都要了。”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还有配套的箭矢、弩箭、钢钉。” “越多越好。”
老王头看着那叠厚厚的现金。 又看看林晚那双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睛。 沉默了几秒。 最终。 他伸出枯瘦的手，拿起了那叠钱。 掂了掂。
“等着。” 他转身，钻进了更深处的一个小隔间。 不一会儿。 拖出来几个沉重的、密封的军用长条箱和弹药箱。 “都在里面了。”
林晚没废话。 意念微动。 几个沉重的箱子，连同柜子里那些武器，瞬间消失！ 原地空空如也！
老王头浑浊的眼睛，猛地一缩！ 他死死盯着刚才箱子所在的位置。 又猛地看向林晚。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林晚却像什么都没发生。 她甚至没看老王头一眼。 转身。 撩开门帘。 走了出去。 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钱货两讫。”
后院。 只剩下老王头一个人。 站在原地。 看着空荡荡的角落。 又看看手里那叠厚厚的、沉甸甸的现金。 半晌。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布满老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钞票的边缘。
“邪门……”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小心翼翼地把钱揣进怀里最深的兜。 眼神复杂地看向林晚消失的方向。 这丫头…… 身上有股子让他这老江湖都心惊肉跳的……煞气。
林晚走出昏暗的五金店。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微微眯起眼。 胸前的玉佩。 冰凉依旧。 空间里。 那冰冷的杀器阵列，静静地悬浮着。 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安全感。 一种实实在在的、握在手中的安全感。 终于有了雏形。
就在这时。 街角小店挂在墙上的旧电视里。 本地新闻频道。 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飘了出来： “……本台最新消息，近期，我市及周边地区出现多起不明原因流感病例，患者伴有高烧、剧烈咳嗽、呼吸困难等症状……” “专家提醒广大市民，注意个人防护，减少聚集，如有不适及时就医……”
林晚的脚步。 猛地顿住。 她缓缓转过头。 看向那台屏幕闪烁的旧电视。 女主播严肃的脸。 滚动播放的医院门口画面。 穿着防护服的身影隐约可见。 她的瞳孔。 骤然缩紧！ 手指。 无意识地攥成了拳。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来了。 比预想的…… 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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