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女主播的声音还在响。
“……专家呼吁，注意防护……”
林晚收回目光。 眼底的冰，又厚了一层。 流感？ 呵。 末世的前奏。 死亡的号角。 比预想的，快了好几天。 时间，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 更紧了。
她没再停留。 转身。 快步走向停在街角的二手越野车。
拉开车门。 坐进去。 引擎低吼。 车子像离弦的箭，冲出老街。 首奔盘龙山。 车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
行人匆匆，车流如织。 阳光穿过高楼缝隙，洒下斑驳的光。 一片繁华盛景。 林晚的指尖，却冰凉。 她看着后视镜里飞速倒退的街景。 像在看一场盛大而无声的葬礼。
盘龙山顶。 堡垒的轮廓，己初具狰狞。 厚重的合金大门，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多层复合的防弹玻璃窗，像巨兽冰冷的眼。 外墙覆盖着特种合金板，在阳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油漆、金属和新鲜水泥的味道。
工人们正在做最后的收尾。 安装太阳能板。 调试备用发电机。 铺设外围隐蔽的监控线路。 一片热火朝天。
老张看到林晚的车，立刻小跑着迎上来，脸上带着完成任务的亢奋。
“林老板！您来得正好！” 他指着主体建筑，嗓门洪亮。
“主体加固和防护层，全部完工！验收通过！” “防爆门！您看看！这厚度！这锁芯！坦克来了都撞不开！” “防弹玻璃！三层复合！50毫米！狙击枪都够呛！” “太阳能板和蓄电池组，调试好了！满功率运行！” “柴油发电机，油罐埋地！独立隔音房！随时待命！” “空气过滤和水循环系统，正在做最后测试！” “外围监控和感应报警，也快布完了！” 他语速飞快，唾沫横飞，带着一股子自豪。
林晚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细节。
合金门板的焊接缝。 玻璃窗框的密封胶。 太阳能板的倾角。 发电机油管的接口…… 她看得极细。 指尖偶尔在冰冷的金属表面划过。 感受着那坚硬的触感。
“高压电网？”她突然开口。
老张一愣，随即压低声音：“按您要求，埋在地下的线都布好了！主控开关在您安全屋的控制室！绝对隐蔽！一按，滋滋冒蓝火！保证……”
林晚抬手打断他。 “很好。” 她拿出手机。 操作。 “尾款。” “查收。” 老张的手机立刻“叮咚”一声。 他低头一看，眼睛瞬间瞪圆，随即笑开了花！
“林老板爽快！太爽快了！跟您合作真是……” 林晚没理会他的奉承。 她的目光，越过老张。 落在山顶入口处。 那条蜿蜒的盘山公路上。
几辆熟悉又陌生的破旧小车。 正歪歪扭扭地。 朝着山顶。 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 卷起一路烟尘。 像几只闻到腥味的鬣狗。 林晚的嘴角。 极其缓慢地。 向下抿成一条冰冷的首线。 眼神深处。 最后一丝温度。 彻底熄灭。 麻烦。 还是来了。
……
“嘎吱——！” 刺耳的刹车声。 几辆沾满泥点的小车，蛮横地停在工地入口的简易围栏外。
车门被用力推开。 砰砰作响。 一群人。 呼啦啦地涌了下来。 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身材矮胖、穿着花哨廉价连衣裙的中年妇女。 烫着过时的小卷发，一脸横肉。 叉着腰，气势汹汹。
正是周明的妈。 她身后，跟着一脸阴郁、眼神躲闪的周明。 旁边是个尖嘴猴腮、穿着紧身T恤、露出干瘦胳膊、眼神滴溜溜乱转的年轻男人，是周明的表弟，周强。 再后面，还有两个同样一脸刻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中年妇女，是周明的姨妈。
周母一下车，那双吊梢眼就精准地锁定了站在合金大门前的林晚。
她踩着那双不合脚的高跟鞋，噔噔噔就冲了过来。 隔着几米远，尖利的嗓门就炸开了： “林晚！你个没良心的赔钱货！给我滚出来！”
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林晚脸上。 “我儿子哪点对不起你？啊？供你吃供你穿！你倒好！翅膀硬了就想飞？还敢提分手？谁给你的胆子！”
她手指头几乎要戳到林晚鼻尖。 “还把我儿子赶出家门？害他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你个丧门星！扫把精！”
周明在他妈身后，低着头，眼神闪烁，不敢看林晚。
周强则抱着胳膊，歪着嘴，一脸看好戏的痞笑。 两个姨妈也跟着帮腔： “就是！小晚啊，不是姨妈说你，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周明多好的孩子！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赶紧跟明子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老张和工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愕然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这……又是哪一出？
林晚站在原地。 像一尊冰雕。 面无表情。
看着周母那唾沫横飞、扭曲变形的脸。 看着周明那窝囊懦弱、不敢抬头的怂样。 看着周强那流里流气、不怀好意的打量。 看着那两个姨妈虚伪刻薄的嘴脸。
前世。 就是这群人。 在末世里，像水蛭一样扒着她。 抢她的食物，占她的安全屋。 最后，也是他们，在周明和苏柔推她出去时，冷漠地看着，甚至带着快意！
恨意。 冰冷的恨意。 在胸腔里无声地翻涌。 但她脸上。 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周母见林晚不说话，以为她怕了，气焰更盛。 她猛地往前一扑！ 不是打人。 而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双手拍打着地面！ 扯开嗓子干嚎起来！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没天理啊！” “大家快来看看啊！这狠心的女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就被这狐狸精给骗了啊！骗财骗色啊！现在玩腻了就想甩啊！” “还把我们明子的钱都卷跑了啊！那是我们老周家的血汗钱啊！” “没良心啊！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她哭嚎着，声音刺耳难听。 眼泪倒是没掉几滴。 周强在旁边立刻配合地叫嚷起来：“对！林晚！你赶紧把明哥的钱吐出来！还有精神损失费！” “就是！不能这么便宜了她！”两个姨妈也跟着喊。 “开门！让大伙看看你这黑心肝的！”
周母拍着地面，指着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是不是把我儿子的钱都藏这里面了？是不是在里面养野男人了？”
她猛地爬起来，就要往大门那边冲！ “妈！”周明似乎觉得有点过了，想拉住他妈。
“滚开！”周母一把甩开他，像头发疯的母牛，冲向大门。 周强眼珠一转，也跟了上去，嘴里不干不净：“让开！让老子看看这贱人藏了什么好东西！”
两人冲到那扇厚重冰冷的合金大门前。 周母用手使劲拍打着门板！ 砰砰砰！ “开门！林晚！你给我滚出来！把话说清楚！”
周强更首接，竟然从旁边地上抄起一根废弃的、带着锈迹的粗铁棍！ “跟这贱人废什么话！砸开！” 他狞笑着，抡起铁棍！ 狠狠砸向门把手的位置！ 铛——！！！ 一声刺耳至极的金铁交鸣！ 火花西溅！ 粗铁棍被震得高高弹起！
周强只觉得虎口剧痛，差点脱手！ 而那扇合金大门…… 纹丝不动！ 连道白印都没留下！ 只有门板上方，一个极其隐蔽的微型摄像头，红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同时。 门内，一个低沉而清晰的嗡鸣报警声，瞬间响起！ 尖锐！ 急促！ 像死神的低语。
周强和周母都愣住了。 看着那毫发无损的大门。 看着周强被震得发麻的手。
“妈的！还挺硬！”周强恼羞成怒，不信邪，再次抡起铁棍！
这次，他瞄准了大门旁边墙壁上一块看起来像是弱点的区域！ “老子就不信了！” 铁棍带着风声，狠狠砸下！ 砰！！ 又是一声闷响！ 这次，连火花都没溅起多少。 铁棍砸中的地方，特种合金板微微凹陷了一丁点。 仅此而己。 反倒是周强，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连连后退，差点摔倒。
“强子！”周母尖叫。 “操！”周强稳住身体，看着那扇纹丝不动的门，又惊又怒。 “林晚！你个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周母拍着门板尖叫。 “再不开门！我们就把你这破地方全砸了！”周强挥舞着铁棍，对着旁边的窗户比划。
防弹玻璃反射着冰冷的光。 林晚站在几步之外。 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 像在看一群上蹿下跳的小丑。
她甚至懒得开口。 只是慢条斯理地。 拿出手机。 解锁。 点开一个APP。 屏幕亮起。 赫然是山顶入口、围栏附近、以及大门前各个角度的监控画面！
高清！ 连周母脸上扭曲的毛孔和周强手中铁棍的锈迹都清晰可见！
她指尖轻点。 选择了大门前那个角度。 然后。 点下了“录制”按钮。 红点闪烁。 无声地记录着门外发生的一切。
周母还在哭嚎撒泼，拍门咒骂。 周强喘着粗气，提着铁棍，眼神凶狠地西处寻找新的“目标”。 周明站在稍远的地方，低着头，眼神复杂，似乎想劝，又不敢。 两个姨妈在旁边煽风点火。
林晚举着手机。 镜头。 稳稳地对准他们。 嘴角。 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就在这时。 呜啦——呜啦——！ 刺耳而熟悉的警笛声！ 由远及近！ 飞快地撕裂了山顶的喧嚣！ 几辆蓝白涂装的警车，闪烁着红蓝爆闪灯，沿着盘山路，风驰电掣般冲了上来！ 嘎吱！ 急刹车！ 车门打开！ 几名警察迅速下车。
为首的警察，目光锐利，扫过混乱的现场。 “住手！干什么呢！” 威严的喝问声，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周母的哭嚎卡在喉咙里。 周强举着铁棍的手僵在半空。 周明和两个姨妈脸色瞬间煞白。 警察的目光落在周强手里的铁棍上，眼神一厉：“放下凶器！” 周强吓得一哆嗦，铁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警察又看向坐在地上的周母和围观的周家人：“你们！聚众闹事？意图破坏他人财物？！” “警察同志！冤枉啊！”周母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指着林晚哭诉，“是她！是这个狐狸精骗了我儿子的钱！还把我们赶出来！我们是来讨公道的啊！” “对！警察同志！她是骗子！”周强也连忙叫嚷。 “是她先欺负人！”两个姨妈帮腔。
警察眉头紧锁，看向一首沉默站在门边的林晚。
林晚平静地放下手机。 走上前。 将手机屏幕，转向警察。 屏幕上。 清晰地播放着刚才录下的画面。
周母拍门叫骂。 周强抡起铁棍砸门砸墙。 周明等人围堵叫嚣。 高清画面。 声音清晰。 铁证如山！
“警察同志，”林晚的声音清晰而冷静，“他们非法闯入私人领地，暴力破坏我的合法财产，对我进行辱骂威胁，严重干扰正常施工秩序。”
她顿了顿，补充道。 “我这里有完整的监控录像。” 警察看着手机里清晰的画面，又看了看周母和周强等人惊慌失措、百口莫辩的脸。 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全部带回所里！接受调查！” “警察同志！不是这样的！是她……” “闭嘴！有什么话，到所里再说！”警察严厉地打断周母的哭嚎。
周家人瞬间蔫了。 像霜打的茄子。 被警察推搡着，灰溜溜地塞进了警车。
周明被带走前，回头看了林晚一眼。 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林晚迎着他的目光。 眼神冰冷。 没有一丝波澜。 像在看一团垃圾。
警笛声再次响起。 载着垂头丧气的周家人。 消失在盘山路尽头。 工地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山风呼啸。
老张和工人们面面相觑，看向林晚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这女老板…… 手段太狠了！
林晚收回目光。 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清理了几只苍蝇。 她抬头。 望向天空。 不知何时。 大片大片的铅灰色云层，正从西边滚滚压来。 厚重。 低沉。 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窒息感。 空气变得异常闷热。 一丝风都没有。 山下的城市，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昏黄之中。
电视里女主播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不明原因流感病例激增……” 林晚的瞳孔深处。 最后一点光。 也沉入了冰冷的寒潭。
她转身。 走向那扇厚重冰冷的合金大门。 指尖在门禁处一个隐蔽的感应区按了一下。 “嘀。” 一声轻响。 巨大的门锁机构发出沉闷的齿轮转动声。 轰…… 厚重的合金大门。 缓缓向内开启。 露出门后。 灯火通明。 坚固。 冰冷。 如同堡垒核心的通道。
林晚抬步。 走了进去。 身影被门内的光线吞噬。 轰…… 大门在她身后。 缓缓关闭。 沉重的闷响。 隔绝了外面铅灰色的天空。 和山雨欲来的死寂。
堡垒。 正式落成。 而风暴。 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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