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到底还是坐到了一张桌上。气氛算不得融洽,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谈判。空气里飘着茶水的热气和烟味,混合着某种难以言明的紧绷。养父坐在对面,眼神几次扫过我尚未显怀的肚子,复杂难辨。
他率先开口,姿态拿捏着长辈的关切,话里却藏着惯有的算计:“既然有了,事情就得抓紧办。酒席、彩礼,这些规矩都不能少,不能让人看了笑话。”他转向我那位沉默的男友——现在该叫丈夫了,“你们家打算出多少?”
我按住身边男人的手臂,在他开口前截住了话头。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落在骤然安静的房间里:“酒席不办了。”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婆婆张了张嘴,有些无措。养父的眉头立刻锁紧。
“胡闹!”他斥道,“不办酒,算怎么回事?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子!”
“身体不方便,折腾不起。”我迎着他的目光,手平放在小腹上,这是一个无声却强有力的理由,“等孩子生了再说。” 婚纱照、仪式、那些女孩家曾暗自憧憬过的梦幻场景,于我早己无关紧要。那些都是给外人看的戏服,而我,只想尽快脱下戏服,走进实实在在的生活里,哪怕它粗糙简陋。
养父的嘴唇动了动,想反驳,目光触及我平静却决绝的脸,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转而看向我的丈夫:“那彩礼呢?这总该……”
“彩礼也不要。”我再次打断他,语气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决定。
这一次,他像是被踩了尾巴,几乎要弹起来:“这不行!这算什么?我养你这么大……”
“我嫁人,不是卖人。”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堵死了他所有可能的说辞,“我们俩自己过日子,不需要这个钱。以后孩子用钱的地方很多。”
桌下,我的手被一只温热粗糙的大手轻轻握住。我的丈夫,自始至终沉默的男人,用他唯一的方式,表达了支持。他的父母对视一眼,似乎松了口气,又有些局促的尴尬。
养父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手指捏着茶杯,指节泛白。他死死盯着我,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那个曾经被他一个眼神就能吓得发抖的小女孩,如今挺着尚未隆起的肚子,眼神沉静,寸土不让地 dismantle 他试图建立的秩序和索取的权力。
他嘴唇嗫嚅着,最终却没能吐出更严厉的话。那通电话里的威胁,像一根无形的刺,横亘在我们之间。他知道,眼前的我,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威胁一下就会屈服的孩子了。我有了软肋(这个孩子),却也长出了最坚硬的铠甲(豁出去的决心)。
一场本该讨价还价、充满世俗算计的“谈判”,在我一句句平静的否决中,迅速落幕。没有婚纱,没有酒席,没有彩礼。只有两本薄薄的红色证书,和一个小生命悄然生长的事实。
走出那间令人窒息的屋子,冷风一吹,我才察觉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不是害怕,是一种全力抗争后的虚脱。
养父没有再坚持。他看出了我的决绝,也掂量出了那“同归于尽”威胁背后的分量。他习惯了威胁别人,却承受不起被反噬的代价。
我知道,这远非胜利。未来的路漫长且布满荆棘。但至少,在这一局里,我守住了某种底线。我用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宣告了我的长大——不是年龄的增长,而是拥有了说“不”的勇气,并为之承担一切后果的决心。
风很大,我拢了拢衣襟。身边男人的手没有松开,传递着笨拙却真实的暖意。前路未知,但这一次,是我自己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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