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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扫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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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知春揣着从桃园拿出来的两块冰糖,晃悠着从东厢房出来,眼角先扫了圈院子。

爷爷杨老根正扛着梯子擦正房的房梁,妈妈王秀莲在灶房门口添柴火,三婶赵招娣蹲在水槽边洗菜,一派忙过年的热闹景象。

她想找了个晒得着太阳的角落歇,杨知夏攥着半块干抹布跑过来,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姐,奶奶让咱们把女孩那边的床铺理好,被罩得拉平,枕巾也得摆齐。”

杨知春没立刻应声,反而剥开块冰糖塞进嘴里,故意含混着叹道:“哎,这糖含着真暖,比揣了个小暖炉还舒服。”她边说边瞥向妹妹,果然见杨知夏的目光黏在了她手里的糖纸上,咽了咽口水。

“姐,这糖甜还是上次你给我的甜呀?”杨知夏凑过来,声音软得像棉花。杨知春把剩下的一块冰糖递过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块甜得很,你要是能把咱们俩的床铺都理得板板正正,下次我再给你找块这样的。”杨知夏立刻攥着冰糖点头,转身就往屋里跑,连抹布都攥得更紧了,生怕慢了一步糖就化在手里。

杨知春笑的更乐了,一点儿也没有像是雇佣童工的意思。

刚看着妹妹跑远,就见牛蛋攥着只草编螳螂跑过来,绿莹莹的草叶拧出翅膀的纹路,爪子还能轻轻动。

牛蛋小短腿迈得飞快,举着螳螂喊:“姐,姐,你看爷爷给我编的螳螂!像不像真的?”

杨知春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螳螂的草叶翅膀,软声说:“像!比真的还精神呢。对了,奶奶刚才说堂屋的小凳子歪了好几把,你能不能帮姐姐摆整齐呀?摆完了,姐姐给你块好吃的糖。”

牛蛋眼睛瞬间亮了,立刻把草编螳螂往怀里一抱,腾出小手去扶凳子:“能!我摆最好了!”说着就跑向堂屋,踮着脚把歪倒的小凳子一个个扶首,连平时爱举着螳螂追蝴蝶的心思都没了,一门心思要把活儿干好。

这时杨爱军扛着扫帚从西屋出来,要去扫院子角落堆积的落叶。杨知春赶紧迎上去,声音甜丝丝的:“哥,你扫落叶的时候小心点,昨天我看见那边有几根断树枝,别戳着手。”

杨爱军抬头道:“行了,你别在这儿瞎晃了,回屋歇着吧。”杨知春立刻笑开,目送哥哥往院子走。

路过窗边时,正撞见杨爱华踮着脚擦木窗框上的灰,手里的抹布蹭得木屑首往下掉。

杨知春凑过去,故意叹了口气:“哎,这窗框要是擦不干净,明天过年客人来了,看见木屑沾在衣服上多不好。”她见杨爱华动作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知道个巧法子,用干布先把灰掸掉,再用半干的布擦,一点木屑都剩不下。你要是擦得干干净净的,等会儿我跟奶奶说,让她明天煮饺子给你多盛两个肉馅的。”

杨爱华眼睛一亮,立刻点头:“真的?那我现在就换干布!”说着就端着盆往水槽跑,擦窗框的劲头比刚才足了十倍,连缝隙里的灰都想抠出来。

杨知春靠在正房的门框上,看着大家都忙着干活,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绕到灶房后门。

她左右看了看,见妈妈王秀莲正低头添柴火,爷爷还在房梁上擦灰,便快速推开门溜进去。

灶台边的瓦罐里装着过年要用的白面,她意念一动,从桃园里调出一小捧白面,趁着没人注意,轻轻撒进瓦罐里,又把罐口的布盖好,拍了拍手上的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装作刚从院子另一边过来的样子,慢悠悠往房间走。

刚走到房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杨知夏哼着小调的声音,推门一看,女孩正跪在床上抻被角,被罩被拉得平平整整,连褶皱都少见。见杨知春进来,杨知夏立刻举着枕巾回头:“姐!你看我理得多好!”

杨知春笑着点头,听见堂屋传来奶奶高桂兰的声音:“知春!过来把正房的八仙桌擦了,等会儿要摆年货!”她刚想应,就见杨爱华擦完窗框跑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干的抹布:“奶奶,我来擦!知春说我擦得干净!”

高桂兰笑着拍了拍杨爱华的头:“行,那你擦仔细点,别留印子。”杨知春靠在门框上看着杨爱华踮着脚擦桌子,又瞥见牛蛋举着草编螳螂跑过来,小手里还攥着块糖纸:“姐!凳子我摆好啦,奶奶还夸我了!”

杨知春摸出块冰糖递过去,爸爸杨建国扛着袋红枣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二叔杨建业。“爸!二叔!”杨知春赶紧迎上去,帮着接过红枣袋,“这红枣看着真甜!”

杨建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刚从供销社买的,晚上煮甜汤喝。对了,你妈说灶房的白面好像多了点,你看见谁动过没?”杨知春心里一紧,赶紧摇头:“没看见呀,可能是妈记错了吧。”

正说着,王秀莲从灶房出来,手里端着刚炸好的猪油渣:“难道真记错了,我怎么觉着多了小半捧?”杨知春赶紧岔开话题:“妈,猪油渣好香呀。”这年代的人眼力这么好?没受过电子设备的荼毒就是好呀。

王秀莲被问得笑了:“你这丫头,就知道吃。馋死你得了”说着就端着猪油渣往屋里走,没再追问白面的事,杨知春松了口气。

天擦黑时,正房外间的煤油灯点亮了,昏黄的光把八仙桌照得暖融融的,却掩不住桌上饭菜的单薄。

粗瓷盆里摆着几个烤得焦黑的红薯,外皮裂着缝,勉强飘出点甜气;中间的大铁锅盛着玉米糊糊,比平常稠了些,毕竟是年根儿,奶奶特意多放了一勺玉米面;唯一的小菜是碟腌萝卜丝,盐撒得比往日多了点;最金贵的青花小碟里,放着白天刚炸的猪油渣,让每个人都尝口荤腥。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定,杨老根先拿起筷子笑着说:“今年秋收虽不好,明天就过年,都歇一天,听你奶安排就行。”牛蛋盯着碗里的猪油渣,小口抿了一下,油星沾在嘴角,赶紧用舌头舔回去,还把自己手里没啃完的烤红薯,掰了小块递给杨知秋。

高桂兰放下手里的粗布帕子,给杨知秋舀了勺稠糊糊。

杨建业喝了口糊糊,放下碗看向杨建国:“哥,明年开春咱跟着队里好好种,争取多打粮。爱军也十西了,明年能挣半个工分了,家里日子能松快点。”

杨建国点头:“是啊,爱军也长力气了,明年春耕跟着队里学犁地,将来也是个好劳力。”

齐翠芳攥了攥手里的粗布帕子,笑着接话:“要是明年收成好,工分能多换点细粮。爱华和知春都十岁了,开春该去队里小学上学,到时候找供销社扯块便宜的蓝布,给俩孩子各做件褂子,上学也体面,不让你奶操心。”

高桂兰:……

这话一出,杨知春手里正剥着烤红薯皮的动作猛地顿了,她穿越过来才三个月,养病一个月,然后天天跟着家人算计粮食,偷偷喂饱自己,竟把上学这茬忘得一干二净!

可转念一想,她前世好歹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这年代小学教的无非是认字数数,凭她的底子,考第一还不是手到擒来?

心里的慌乱瞬间有了想法:要是考了第一,就跟奶说学校给的奖励,到时候从桃园里偷渡点红糖、白面大饼出来,说是老师发的“优等生奖”。

既能让奶高兴,全家都能尝点甜头,自己也不用暴露桃园的秘密!她悄悄抬眼扫了圈桌子,见大家都等着奶说话,没人注意自己,嘴角忍不住勾了勾,指尖剥红薯的动作都轻快了些。

杨爱华没察觉她的心思,立刻抬起头,眼睛亮了点:“真的?那我明天过年就帮我奶烧火、扫院子,开春上学肯定好好学,将来当会计,给咱队记工分,不弄错一个数!想想就很威风。”

杨建业扭头扭头打趣道:“我儿子有志气,好好学,改明儿也让我威风威风。”

牛蛋生怕大家漏了他,急急忙忙地开口:“我也是我也是,我也要上学当会计,我给咱家记100个工分。”大家听闻笑作一团。

高桂兰这时才开口,声音里满是年根儿的盼头:“先别说开春的事,明天过年的饺子得提前安排。昨天公社按人头分了年猪,下午让招娣剁肉馅,掺一大半白菜,明天早上翠芳烧火,我来和面擀皮,大家搭把手,争取让每个人都吃两个饺子,沾沾年气。”

王秀莲和赵招娣赶紧应着,杨知春听见小老太太安排完,立刻脆生生接话:“奶,我也能帮忙!明天我帮您递饺子皮!”心里想着到时候偷偷加点面,多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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