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御花园早没了初绽时的鲜活,满地残红被风卷着贴在青砖缝里,像极了深宫人压在袖底的血痕。沈凝薇捏着帕子的指尖泛白,方才去长春宫送文书时,无意间瞥见丽贵妃贴身侍女锦书的腕上,戴着一枚银质缠枝纹镯子——那纹路她太熟悉,去年冬夜被人灭口的旧部阿福,尸身腕骨上就留着同款镯子的压痕。
“沈才人怎的站在这儿发呆?”娇柔的声音裹着暖香袭来,丽贵妃一身杏色宫装,鬓边插着支赤金点翠步摇,步步生莲地走到她面前,眼底的笑意却没达眼底,“这几日天燥,陛下特意让御膳房做了冰镇银耳羹,才人若不嫌弃,便随我去偏殿尝尝?”
沈凝薇心头一紧,面上却屈膝行礼,语调温软:“谢贵妃娘娘垂爱,只是臣妾方才接到消息,浣衣局送回的常服还需清点,恐要辜负娘娘美意了。”她刻意放缓语速,目光飞快扫过贵妃身后的锦书——那镯子竟被藏进了广袖里,只露出半截银链。
“哦?”丽贵妃抬手抚了抚鬓角,步摇上的翠羽轻轻颤动,“不过是清点衣物,让宫女去做便是。怎的才人如今连这点小事都要亲力亲为?莫不是……不信身边的人?”
这话像根针,扎得沈凝薇心口发疼。她身边的宫女青禾,上周刚因“误摔陛下赏赐的玉瓶”被杖责二十大板,如今还卧在床榻上不能动——明眼人都知道,那玉瓶是被人动了手脚,可丽贵妃一句“宫女笨手笨脚”,便压下了所有质疑。
正僵持着,不远处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住在碎玉轩的柳昭仪。她穿着素色襦裙,手里捏着朵半开的芍药,看见二人便笑着走上前:“哟,贵妃娘娘和沈才人都在呢?这芍药开得晚,我正想摘两朵送去给太后,你们要不要也挑几朵?”
柳昭仪素来不问宫事,今日却偏巧出现,沈凝薇心中一动,顺着她的话头道:“娘娘好眼光,这芍药看着便雅致,只是臣妾不懂花草,还是娘娘来选吧。”她一边说,一边悄悄将右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枚小巧的铜哨,是与宫外联络的信物,只要吹响,暗线便能收到消息。
丽贵妃盯着柳昭仪手里的芍药,笑容淡了些:“柳昭仪倒是有闲情,只是太后近日礼佛,不喜太过鲜艳的花草,昭仪还是换些素净的好。”话音刚落,她身后的锦书忽然“哎呀”一声,手里的茶盏摔在地上,青瓷碎片溅到了柳昭仪的裙摆上。
“混账东西!”丽贵妃故作恼怒地呵斥,眼神却扫过沈凝薇,“还不快给柳昭仪赔罪!”
锦书慌忙跪下,头埋得极低,沈凝薇却看清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缝里夹着片干枯的花瓣,花瓣边缘有个细小的墨点,那是她之前给阿福的暗号标记。原来锦书是想递消息,却被丽贵妃察觉了!
“罢了罢了,”柳昭仪拉起锦书,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过是件衣裳,我回去换了便是。”她说话时,悄悄将一枚银簪塞到锦书手里,又对沈凝薇使了个眼色,“我瞧着天色不早了,沈才人若要去浣衣局,不如我们同路?”
沈凝薇立刻会意,屈膝谢过丽贵妃,跟着柳昭仪转身离开。走出数十步,才听见柳昭仪压低声音说:“锦书是我的远房表妹,去年被选进宫当差,前日她偷偷给我递信,说丽贵妃要对‘知道镯子的人’动手,你千万小心。”
风卷着残花掠过耳畔,沈凝薇攥紧了腰间的铜哨。她知道,丽贵妃己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得踩着刀尖走。而那枚藏在锦书手里的银簪,或许就是揭开阿福之死真相的关键——只是她们都没注意,不远处的假山后,一双淬着冷光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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