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御花园里，芍药开得正盛，粉白红紫堆在青石小径两侧，风一吹便落得人肩头满是花瓣。沈贵人扶着宫女晚翠的手刚转过木香花架，就见丽嫔的明黄软轿停在前方芍药圃边，轿旁宫人簇拥，倒比御花园的春色更显张扬。
“这不是沈贵人么？”丽嫔掀着轿帘出来，鎏金点翠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晃，目光扫过沈贵人裙摆时，忽然顿了顿，“怎么今日倒有闲情来这儿？听说你前几日染了风寒，陛下还特意赏了长白山的老参，倒是好福气。”
沈贵人屈膝行礼，指尖悄悄攥紧了袖口——那里藏着片薄如蝉翼的竹片，是昨夜暗线递来的密报，只来得及看半行“丽嫔近日常与外臣府中女眷传信”，便被巡逻的禁军惊了动静。她垂着眼笑道：“谢丽嫔娘娘关怀，臣妾病愈后想着园子里春色正好，便来散散气，倒扰了娘娘的兴致。”
“扰倒不至于。”丽嫔忽然走上前，伸手似要扶她，指尖却在掠过沈贵人袖口时猛地一沉，随即“哎呀”一声轻呼，一支羊脂白玉簪从她发间滑落，“啪”地砸在青石板上，簪头的珍珠当场碎成两半。
周围的宫人瞬间跪了一地，晚翠脸色发白，忙拉着沈贵人要跪：“娘娘恕罪！我家小主绝无冲撞之意——”
“是不是冲撞，可不是你们说了算。”丽嫔往后退了半步，由宫女扶着站稳，语气冷了下来，“这玉簪是陛下去年赏我的生辰礼，今日戴出来原是图个欢喜，怎就偏在沈贵人跟前落了？莫不是你看这簪子好，心里存了不该有的念头？”
沈贵人起身时，目光飞快扫过丽嫔身后的小太监——那太监左手食指第二节有道浅疤，和昨夜递密报时，暗中推她一把的人手上的疤一模一样。她心头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俯身捡起碎簪：“娘娘说笑了，臣妾虽微末，却也知‘君子不夺人所好’。方才风大，许是吹得娘娘步摇晃了，才带落了玉簪，若娘娘不嫌弃，臣妾宫里还有支成色尚可的白玉簪，明日便送来给娘娘赔罪。”
“赔罪？”丽嫔冷笑一声，正要再说，却见远处来了个穿青碧宫装的嬷嬷，是皇后宫里的管事嬷嬷秦氏。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深宫谍影之步步烬心》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秦氏走上前福了福：“丽嫔娘娘，沈贵人，皇后娘娘请二位去长春宫说话，说是新得了些江南送来的碧螺春，请二位尝尝鲜。”
丽嫔脸色微变，狠狠剜了沈贵人一眼，却也只能顺着台阶下：“既如此，那便先去见皇后娘娘。”
路上，秦氏落后半步，悄悄递给沈贵人一方绣着兰草的帕子：“沈贵人，皇后娘娘说，‘花开有时，落亦有序’，莫要被旁人扰了心神。”沈贵人捏着帕子，指腹触到帕角缝着的细棉线——那是暗线间传递安全信号的记号，她心里稍稍安定，却也明白，这芍药圃里的一场风波，不过是后宫刀光剑影的开始。
到了长春宫，皇后正坐在窗边煮茶，见二人进来，只淡淡道：“方才御花园的事，秦嬷嬷都跟我说了。不过一支玉簪，值当闹得人尽皆知？”她看向丽嫔，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是贵人，该有贵人的气度，莫要总揪着些小事不放，失了身份。”
丽嫔咬着唇应了声“是”，眼底却藏不住怨怼。
皇后又转向沈贵人，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这茶性温，你刚病愈，多喝点好。”沈贵人接过茶时，见皇后指尖在杯沿轻轻点了三下——那是让她留意丽嫔与外臣往来的暗号。她端着茶盏，温热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只觉得这长春宫的茶香里，都裹着看不见的锋芒，稍不留意，便会被刺得遍体鳞伤。
离开长春宫时，天己擦黑，晚翠小声道：“小主，今日多亏了皇后娘娘……”沈贵人摇头，摸出袖中的竹片，借着宫灯的光看完整了密报——最后一行写着“丽嫔与镇国公府往来，似在查当年‘柔妃落水’旧事”。
她攥紧竹片，指尖泛白。柔妃是她的姨母，当年落水身亡，对外说是意外，可母亲临终前却告诉她，姨母是被人谋害的。如今丽嫔查起旧事，是为了什么？而皇后让她留意丽嫔，又藏着怎样的心思？
晚风卷着花瓣吹过，落在沈贵人的发间，她抬头望向远处亮着灯火的宫殿，只觉得这深宫的夜，比昨夜更沉，更冷，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稍一错步，便是万劫不复的烬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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