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湖心亭被夜雾裹着，月色透过薄雾洒在青石桌上，给那枚刻着“林”字的免罪令牌镀了层冷光。沈凝微指尖着令牌边缘，刚要开口，就听见亭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不是宸妃的绣鞋声，倒像是华贵妃平日穿的云头锦靴，踩在腐叶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响。
“你们等的宸妃来不了了。”华贵妃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带着几分虚弱的沙哑，她扶着侍女的手走进亭中，鬓边少了往日的金饰，只别了支素银簪，“方才御前太监来报，宸妃被陛下留在养心殿，说是要查‘林氏密函’的源头，可依我看，陛下是怕她跟咱们碰面，漏了破绽。”
淑妃将手中的林氏族谱往桌上一放，纸页在夜风里掀动：“贵妃娘娘倒是消息灵通，可您这族谱上的‘林氏旁支’印鉴，与我母亲遗物上的截然不同，倒像是用朱砂仿刻的——您故意拿假族谱来，是想让我们误以为宸妃是真的林氏余党？”
华贵妃没接话，反而从袖中摸出个青釉小瓶，倒出一粒深褐色的药丸，递到沈凝微面前：“这是从宸妃宫里的药炉里搜出的，太医说里面有‘牵机引’的成分，而十年前林氏给先帝进献的‘安神丹’，就是用这毒药改的配方。陛下最近每晚都要喝宸妃亲手炖的补汤，你说巧不巧？”
沈凝微心头一紧，刚要接过药丸，亭外突然传来太监的高喊：“陛下驾到——”
雾色瞬间被宫灯撕开，皇帝身着常服，身后跟着宸妃，宸妃的正红色宫装在夜里格外扎眼，她走到亭中，目光落在青釉小瓶上，突然笑了：“华贵妃倒是会栽赃，这药丸是我宫里给侍疾宫女吃的祛寒药，怎么到您这儿就成了毒药？倒是您母家，十年前林氏谋逆案时，曾收过林氏送的三百两黄金，这事陛下的案牍库里还记着呢。”
皇帝没看她们的争执，反而拿起桌上的免罪令牌，指尖抚过背面的“林”字，语气平淡：“这令牌是先帝赐给华家的，可先帝的御笔从不刻‘林’字，你们就没怀疑过它是假的？”他抬手示意太监递上一卷明黄卷宗，展开后，上面是先帝的手谕，“真正的免罪令牌，刻的是‘华’字，藏在养心殿的暗格里，而这枚‘林’字令牌，是有人仿造后，故意送到华贵妃手里的。”
这话让亭中瞬间静了，华贵妃脸色骤变：“不可能！这令牌是我母亲临终前交给我的，怎么会是假的？”
“因为你母亲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宸妃上前一步，从袖中拿出份泛黄的奏折，正是淑妃父亲当年的绝笔，“淑御史当年查林氏案时，发现真正通敌的是华家，可他还没来得及上奏，就被华家的人毒杀，伪造成‘包庇逆党’的模样。而你母亲拿到的假令牌，是华家故意留的后手，想让你以为自家与林氏有关，好替他们顶罪。”
沈凝微攥紧令牌，突然想起华贵妃之前递令牌时的慌张，又想起蕊嬷嬷尸体旁的“御前”匕首——若华家才是真凶，那伪造宸妃密函、杀蕊嬷嬷的人，都是华家的人？可她刚要开口，就听见湖雾里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是侍卫的惊呼：“有尸体！”
众人赶到湖边，借着宫灯看清，湖面上浮着的是内务府总管的尸体，他手中死死攥着块玉佩，羊脂玉质，刻着缠枝莲纹，与华贵妃平日戴的那块，一模一样。
华贵妃瘫坐在湖边，指着宸妃嘶吼：“是你！是你杀了总管，嫁祸给我！”
宸妃刚要反驳，皇帝却突然按住她的肩，目光落在沈凝微手中的青釉小瓶上，语气冷得像冰：“这药丸里的‘牵机引’，与先帝当年中毒的成分，分毫不差。华家、林氏，都只是棋子，真正想让先帝死的人，是谁？”
沈凝微猛地抬头，看见皇帝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又想起宸妃刚入宫时，曾说过“陛下的补汤需用晨露熬制”——而晨露里，恰好能掺进“牵机引”的解药。宸妃究竟是在救皇帝，还是在控制他？湖底的尸体、假令牌、毒药丸，不过是这场棋局里，刚被掀开的又一层迷雾。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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