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长乐宫时，娴嫔正对着烛火展开那方云纹锦缎。烛芯噼啪爆了个火星，将缠枝莲间的三角纹映得愈发清晰——青芜刚从皇后宫里回来，带了个让人心惊的消息：皇后身边掌事的锦书姑姑说，这三角纹，去年曾出现在失势的舒婕妤宫里的账本夹层上。
“舒婕妤……”娴嫔指尖在纹路上轻轻划过，思绪翻涌。舒婕妤当年因“私通外臣”被打入冷宫，可事发前一月，还曾私下给她递过一张字条，只写着“西厂查后宫，慎之”，彼时她只当是危言耸听，如今想来，那字条竟是预警。
正凝神时，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是青芜——青芜去内务府查份例的墨料来源了。娴嫔迅速将锦缎叠好，塞进腕间的羊脂玉镯夹层，刚拢好袖口，便见丽妃身边的大宫女画屏端着一盏燕窝进来，笑容甜得发腻：“娴嫔娘娘，我家主子说您近来脾胃弱，特意炖了冰糖燕窝，让奴婢送来补补。”
画屏放下燕窝时，腕间的银镯子滑到了手肘，露出小臂上一块淡褐色的疤——那疤的形状，竟与三角纹的一角重合。娴嫔心头一紧，面上却笑意温和：“有劳丽妃姐姐挂心，只是我刚喝了药，怕与燕窝相冲，不如先放着吧。”
画屏眼神闪了闪，没立刻走，反而打量起殿内的陈设：“娘娘这殿里的青玉笔洗真别致，听说还是先帝赏下来的？前几日我家主子还说，想找件古雅的物件摆在书房呢。”
这话看似闲聊，实则是试探——青玉笔洗是前日皇上随手赏的，除了近身宫女，没几人知道。娴嫔端起茶盏，指尖着杯沿：“不过是件寻常物件，若丽妃姐姐喜欢，改日我让青芜找件相似的送过去便是。”
画屏笑着应了，转身时却“不慎”撞了下桌角，桌上的烛台晃了晃，烛油滴落在娴嫔的袖口上。“奴婢该死！”画屏慌忙屈膝赔罪，手却往娴嫔腕间的玉镯探去——像是要帮她拂去烛油，指腹却精准地蹭过玉镯的夹层。
娴嫔猛地缩回手，语气冷了几分：“无妨，只是烛油烫不着我。画屏姑娘还是早些回丽妃姐姐宫里吧，免得她挂念。”
画屏眼底掠过一丝不甘，却还是躬身退了。待殿门关上，娴嫔立刻摘下玉镯，倒出锦缎——边角处竟被蹭破了一点，露出里面极细的丝线，那丝线不是寻常锦线，而是浸过蜡的密信专用线。
“看来丽妃不仅想害我，更想要这锦缎。”娴嫔将锦缎重新藏好，心口发沉。画屏的试探、舒婕妤的旧案、西厂的暗纹，这几样缠在一起，显然不是简单的后宫争宠——有人在借丽妃的手，清理知道三角纹秘密的人。
这时，青芜匆匆回来，脸色发白：“娘娘，内务府的墨料是西厂提督府专供的，只有丽妃的表哥能拿到！而且……锦书姑姑让奴婢带话，说昨夜西厂的人去了冷宫，舒婕妤……没了。”
烛火猛地暗了下去，殿内瞬间寒气逼人。娴嫔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指尖攥得发白——舒婕妤一死，线索断了大半，可也印证了她的猜测：这深宫谍网，比她想象的更密、更狠。而她腕间的玉镯，此刻承着的不只是一方锦缎，更是能让她万劫不复的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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