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秋菊开得正盛，鎏金铜炉里燃着沉水香，烟气绕着殿中悬着的明黄帘幔，添了几分压抑的静。娴嫔刚在西侧席位坐下，便觉一道冷光扫来——丽妃正端着茶盏，指尖在盏沿，鬓边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晃得人眼晕。
“娴妹妹近来气色好了许多，想来是前些日子调理得宜。”丽妃忽然开口，声音柔得像浸了蜜，目光却落在娴嫔腕间的白玉镯上，“这镯子瞧着眼熟，倒像是前年西域进贡的那批，听说最后赏了皇后娘娘，怎么竟到了妹妹手里？”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静了几分。旁的嫔妃们都停下了剥蟹的手，目光齐刷刷聚过来——皇后的东西私自转赠，往轻了说是僭越，往重了说便是私结后党，这话里的陷阱，明眼人都瞧得透。
娴嫔指尖微顿，面上却没露半分慌色，只抬手抚了抚镯身：“姐姐说笑了，这镯子是本宫入宫时母亲给的陪嫁，许是样式巧合，倒让姐姐见笑了。”她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小宫女的啜泣声，紧接着，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便引着一个浑身是泥的小太监进来，那太监怀里还抱着个锦盒，盒盖敞着，里面躺着枚刻着“西”字的墨玉佩。
“太后娘娘，奴才……奴才在御花园假山下捡到这玉佩，刚要送去内务府，就被人推倒在泥里！”小太监哭得哆哆嗦嗦，目光却偷偷往丽妃那边瞟。
丽妃脸色骤变，猛地拍了下案几：“胡说！这玉佩分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攥紧了帕子，指节泛白——这墨玉佩是西厂提督赏给她表哥的，前日表哥来宫里送文书，不慎落在她殿中，她还没来得及还回去，怎么会出现在御花园？
娴嫔这时才缓缓起身，走到小太监面前，目光落在玉佩的绳结上：“这绳结是双扣同心结，本宫前几日去丽妃姐姐殿里，见姐姐宫里的宫女阿桃，手上也系着一模一样的结。”她顿了顿，又看向那小太监，“你方才说，推你的人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是……是粉色宫装，袖口还绣着海棠花！”小太监立刻答道。
满殿哗然——丽妃宫里的宫女，恰是统一穿粉色宫装，袖口绣海棠。丽妃张了张嘴，想辩解却找不到话头，额角己经渗出了细汗。
太后坐在上首，眼神沉得像深潭，半晌才开口：“丽妃，你宫里的人，你得好好管管。这西厂的玉佩出现在后宫，还伤了人，若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她没明着追责，却也给了丽妃一个警告。
待宴散后，娴嫔走在回殿的路上，青芜才低声问：“娘娘，那小太监和玉佩，是您安排的？”
娴嫔摇了摇头，指尖摸过袖中那方云纹锦缎——锦缎上的三角纹，与玉佩背面的纹路能对上一角。“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借我的手，扳倒丽妃。”她抬头望向天边的残阳，红光映着宫墙，像染了血，“但这人，未必是帮我。他要的，恐怕是丽妃背后的西厂暗线。”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菊瓣，落在娴嫔的裙摆上。她轻轻拂去花瓣，眼底多了几分冷意：这深宫的局，一层叠着一层，丽妃只是棋子，而真正的棋手，还藏在暗处，等着看她们互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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