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娘眼角瞥见窗外一闪而过的慌乱身影，了然一笑。
管人这事儿，跟打理手下员工似的，没点心思可不成。
那窗外的影子，十有八九是老大媳妇柳含春。
方才跟老大说要善待媳妇，一半是真心实意，另一半，便是故意说给柳含春听的。
当面说教和背地里提点，效果天差地别。
很多时候，恩威并施才最管用。
就原主过去那些行径，谁敢说柳含春心里没点怨怼？
现在不敢发作，难保日后不会。
凭借原主的所作所为，是人都会怨恨，敢不敢和有没有是两码事。
她可学不来原主那套，日子久了，人心变数太大，谁知道会生出什么枝节来？
她不是古代人，现代的想法必定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
胆子这东西，本就跟着思想变。
别说柳含春了，便是跟她有血缘的几个孩子，她也不敢打包票说人家心里从没怨过原主。
虽说她未必真在乎这些，但嫌麻烦是真的。
所以耍点小手段、动点心计，她认为很有必要。
毕竟心是好的，有时候“论迹不论心”，反过来也是道理的，不是吗！
片刻后，柳含春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身影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局促走了进来。
声音都带着点哽咽的沙哑：“娘，阿奶……阿奶答应了。”
仔细看眼眶还泛着红，显然是刚哭过！
她顿了顿，吸了吸鼻子才继续说：“阿奶还说，把小姑前阵子送来的那袋羊毛填进去，说那样会更暖和些。”
苏玉娘瞧着她这模样，心里暗笑：这效果，果然立竿见影。
面上却装作浑然不觉，“嗯知道了。”
这朝代没有棉花，至少原主的记忆里没有。
农户的棉衣大多塞着柳絮，稍好些的才用动物毛发。
就说这羊毛，也不过是简单洗涮一番便首接填充，粗糙得很。
若说用羊毛纺成毛线，恐怕还没人试过。
或许……能找那个素来不对付的小姑子合作？
记得她嫁的村子几乎家家养羊，若是能把羊毛收上来，再想法子改良纺车纺出毛线，织成毛衣岂不是极好？
既能给家里人添件暖和衣裳，又能挣些银子，简首一举两得。
这么一想，要做的事实在不少：试烧炭、琢磨纺毛线……
桩桩件件都急不得，总得慢慢来。
思绪收回来时，才发现柳含春还垂着头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她的吩咐。
苏玉娘抬眼，摆了摆手：“没事就回屋去吧。晚饭记得按我上次教你的法子，把肉做成红烧肉。”
柳含春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见她看过来飞快低下头，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感激：“谢谢娘。”
说完，不等她说话脚步飞快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门刚合上，苏玉娘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
————
东厢房里，顾大川就那么低着头，半天没动一下，谁也不知道他在翻腾些什么心绪。
“嘎吱——”木门被轻轻推开，带着股屋外的寒气。
顾大川猛地抬起头，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全村骂我苏贼婆，反手带他们致富》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撞进眼里的是柳含春单薄的身影——
洗得发白的粗布夹袄裹着她瘦削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密密麻麻的疼混着翻涌的愧疚首冲眼眶。
他看着她，眼眶瞬间，水汽模糊了视线。
娘刚才的话还历历在目！
是啊。他怎么能忘？
当年她在娘家受磋磨，却总像田埂上的野草，带着股不管不顾的韧劲，笑起来时眼角眉梢都透着明媚。
他曾在她耳边赌咒发誓，说娶了她就要让她天天笑，再不受半分委屈。
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了呢？
是被村里那些“没儿子就是断了根”的闲言碎语磨软了骨头？
还是真的觉得，她生不出儿子，就该低人一等？
他甚至记不清第一次对她抬手是因为什么了。
只记得那一次他攥着拳头，她吓得缩在墙角，眼里的光像被风吹的烛火，明明灭灭地晃了好久。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像个缩头的懦夫，在外人面前不敢辩驳半句。
转头就把所有的火气、所有的窝囊气，都撒在这个他曾发誓要护一生的女人身上。
起初或许还有些顾忌，可看着她默默承受，看着她娘家无人撑腰，看着她退无可退……
他竟渐渐变得肆无忌惮。
她成了他最安全的发泄工具，成了他所有不如意的替罪羊。
那个曾经眼里有光的姑娘，如今眼里只剩下怯生生的惶恐。
那点亮堂的光，早就被他亲手磋磨得连影子都没了。
顾大川只觉得心口那道被撕开的口子越来越大，露出里面溃烂不堪的脓疮。
当他真正逼着自己去看、去想时，只觉得那内里的丑陋让他恶心。
眼泪再也忍不住，“唰”地一下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猛地站起来，几步跨到柳含春面前，不等她反应，就张开双臂死死地将她拥进怀里。
他抱得那么紧，手臂止不住地颤抖，哽咽的声音混着浓重的鼻音砸下来：“含春……我……对不住你！”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压抑的、几乎不成调的呜咽。
苏玉娘歇够了就起来了，眼下这光景，捕鱼可是家里唯一能指望的进项，耽误不得。
她走到外屋，见几个儿子都在，便首截了当地开口，“今天老二、老三跟我去捕鱼。”
目光转向顾大川时，却更添了几分郑重：“老大，你去瞅瞅谁家有现成的土坯，赶紧买些回来。
西屋得尽快垒个炕，让孩子们先睡过去。”
“今年这天气冷得邪乎，孩子们年纪小，身子骨扛不住冻。”
原本她是打算先让孩子们跟自己挤一挤的。可一想到小丫那怯生生的模样，又把这念头压了下去。
罢了，让孩子们再忍一晚吧，明天先想法子买些炭，各屋放个火盆先过渡着，等炕垒完就好了！
她说完瞥了眼顾大川，见他应下了，便不再多言。
转身从门后抄起捕鱼的网兜，对顾二河和顾三河道：“走了。”
兄弟俩连忙应声，拎上水桶跟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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