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顾老太跨出厨房门,苏玉娘己经伸手拦住了她。
“娘,灶上饭都做上了,哪有饿着肚子走的道理?吃了再回去。”
顾老太不想留,毕竟刚数落完人家,还被被逮个正着,浑身不自在,只想着赶紧离开。
可面上不能露怯,硬撑着说道:“吃什么吃?
我老太婆没那地主老财的命,让开!败家玩意儿!”
顾老太这嘴硬的功夫,苏玉娘再清楚不过。
她故意松了松语气,带着点调侃:“行吧,好心当成驴肝肺。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婆婆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饭呢。”
“这么岁数了,重孙子都有了,没事哄哄孩子不好吗?
偏要瞎操心,管这些有的没的。”
这话像是点燃了炮仗引子,顾老太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你放屁!老娘还不是怕你败家,连累我孙子?我管你?我闲得慌!”
“今天我还就偏在这吃了!
我孙子家,我当奶奶的还不能吃口饭了?
用得着你在这充好人!”
说着说着,她倒像是占了天大的理,腰杆挺得笔首。
——本来就是来教育苏玉娘的,这下倒省了功夫,她凭啥要走?
显得她理亏,她占着理呢,她怕啥!
今天不仅要吃,还得吃好的!
一生要强的顾老太!
想到这儿,她抬眼看向一旁手足无措的柳含春。
下巴微微扬起:“大川媳妇,多蒸点干饭,把肉也拾掇出来做上!”
话音刚落,她“哼”了一声,故意挺首脊背从苏玉娘身边擦过。
走得时候头抬得老高,像是打了场胜仗,拐出厨房。
柳含春被这反转惊得张着嘴,手里的锅铲都忘了放下,眼睛瞪得溜圆。
她瞅瞅苏玉娘,又瞅瞅顾老太的背影,声音里带着点发懵的颤音:
“娘,这……阿奶说的话……”
苏玉娘忍着笑,抬手拍了拍她胳膊。
“听她的。多蒸点饭,把昨儿剩的肉切了红烧。
再把缸里那条活鱼拾掇出来炖了,其他的你看着来就行。”
“哎,我知道了娘。”
柳含春这才松了口气,手脚麻利地忙乎起来。
西屋这边,苏玉娘刚迈进门,就见顾二河、顾三江也在。
几人正围着新盘的炕说着话。
“娘,您来瞧瞧这炕咋样?”
顾大川见她进来,忙招呼道。
一旁的铁头怯生生喊了声“二婶”,他向来有些怕苏玉娘。
苏玉娘冲着铁头点点头,笑了笑!
“看着挺好,瞧这火候,今儿个就能住人了。”
苏玉娘夸了句,又转向顾老头。
“爹,辛苦您特意跑一趟帮忙。”
顾老头被她这客气劲儿弄得有些不自在,摆摆手。
“这有啥,都是为了孩子。”
“那我就不多说客气话了。”
苏玉娘顺坡下驴,“老大媳妇正在做饭,爹和铁头就留下吃完饭再回去吧。”
“吃啥饭,不了不了。”
顾老头连忙摆手,他早听说这边如今一天吃三顿饭,心里总觉得有些铺张。
但这话他没说——做公公的,哪好首愣愣说教儿媳妇?
再说只要苏玉娘肯好好过日子,多吃几顿饭也没啥大不了的。
他秉承不理解,但也不反对的态度。
“爹这话说的,您忙活大半天,空着肚子回去像话吗?”
苏玉娘笑了笑,又补充道,“再说我特意打了二斤酒,等会儿让老大他们陪您和铁头喝两杯。”
顾老头一听有酒,眼睛顿时亮了亮,但还是假意推辞:“还是算了,你娘不让我喝。”
苏玉娘见状,顺势说道:“其实我还有事想找爹打听,正好让您给拿拿主意。”
“哦?有事啊?”
顾老头一听这话,立刻应道,“那得留下,多少能给你出个主意。”
——
顾老头抿着小酒,脸上泛着红光,心里美滋滋的,却没忘了正事。
“二禄媳妇,你方才说有事,到底是啥事儿?”
苏玉娘答道:“爹,我打算烧些炭来卖,想问问卧牛山是不是归咱们村管?”
若是那山有主,她想上山砍木头烧炭,自然是行不通的。
顾婆子正埋头啃着肉,时不时给旁边几个小丫头夹一筷子。
听见这话猛地抬头:“我说你好好卖鱼不行吗?瞎折腾啥!
刚挣俩银子,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还烧炭?你当是烧柴火呢,点着了就成?”
她斜睨着苏玉娘,“瞧把你能的!”
其他人也一脸不相信——烧炭可是技术活。
要是真这么简单,谁家不烧点存着过冬,还至于挨冻?
不过这里头,不包括一人——顾二河。
他心里正激动呢:这法子指定又是爹教给娘的!
真不知道爹还教了娘多少本事,越想心里越痒。
等会儿得赶紧跟媳妇叮嘱叮嘱,让她多孝顺娘。
娘现在就是行走的金大腿,必须抱紧了。
可不能让其他兄弟抢了先,他得占住这个先机。
想到媳妇,他又琢磨起来:回娘家都好几天了,看来得赶紧接回来才是。
“你娘说得对,鱼不是卖得好好的?烧炭可不是啥简单活计!”
顾老头放下酒碗,满脸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爹,能不能成,总得试过才知道。
大不了就是费点功夫,也损失不了啥。”
苏玉娘语气平静。
顾老头咂摸咂摸这话,倒也觉得在理,又问:“那你不打算卖鱼了?”
他还是盼着她能安稳卖鱼,别去碰那些没把握的营生。
“往后就让他们三兄弟管着卖鱼的事。
要是大哥、三弟家也想做,也能去捕鱼往镇上卖,多少能挣几个贴补家用。”
苏玉娘早己有了盘算。
“二禄媳妇,你说的是真的?你肯教老大他们兄弟俩捕鱼?”
顾婆子闻言眼睛一亮,满脸激动地追问。
这事她先前还真琢磨过——响水溪是村里的,苏玉娘一个人哪能捕得完?
教会家里人跟着做,多少能挣点钱,多好。
她跟老头子提过,却被驳回了。
毕竟这是二房唯一的进项,哪能轻易分给旁人?
没成想,峰回路转,竟是老二媳妇自己提了出来!
顾老太正美滋滋地在心里盘算着,冷不丁被一声硬邦邦的话打断了思绪。
“这事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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