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顾三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愣，一时摸不透他的心思。
反应过来的顾老头顿时动了怒：
“老三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让开，让宋郎中进去！”
“爹，再等会儿，马上就好！”
顾三寿梗着脖子不肯挪步。
“老三你是不是疯了？赶紧滚开！”
顾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
顾老太也急了：“老三你到底什么意思？
有事首说，拦着不让郎中进像话吗？”
“娘，再等一下，马上就好！”
他只反复这句，死活不肯说缘由，双臂依旧死死挡着门。
宋郎中见状有些恼火，大冷天被火急火燎地请来，却被拦在门口。
忍不住沉了脸：“到底还看不看？不看我可回去了，这不是折腾人吗？”
顾老头忙堆起笑脸赔罪：“看，肯定看！铁头，你们几个赶紧把他给我拉开！”
几个年轻后辈应声上前，就要去拽顾三寿。
他见来真的，知道瞒不住了，急得嚷道：
“别拉我！大嫂在里头给王氏换衣服呢！”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换衣服？
这节骨眼换什么衣服？
顾三寿红着脸，声音低了八度：“王氏……掉冰窟窿里了，浑身都湿透了。”
说完心虚地瞥向苏玉娘，刚对上她的目光，就慌忙别过脸去。
苏玉娘瞬间明白。
——难怪他方才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原是觉得做了亏心事，羞于启齿。
在场的除了顾老太和顾大川还没琢磨过味来，其他人心里都明镜似的了。
顾老太却还在那儿骂骂咧咧：“掉冰窟窿里了？那孩子还能保得住吗？
这个混蛋娘们！没事往河边凑什么？真是浪得没边了！”
旁人没心思理会她的咒骂，顾三寿听到“孩子保不住”几个字。
脸“唰”地白了，嘴唇都开始打颤。
这时，大嫂刘氏抱着一堆湿漉漉的衣裳从屋里走出来。
急声道：“爹、娘，三弟妹的衣服我换好了，快让宋大夫进去看看吧。
她脸色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听到这话，顾三寿转身就往屋里冲，宋郎中、苏玉娘和顾老太也紧随其后。
顾老头和几个男丁则留在院子里，搓着手来回踱步，满是焦灼地等着消息。
屋里，宋郎中坐下便急忙给王氏把脉，指尖搭在腕上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
他时而皱眉，时而轻轻摇头。
一旁的顾三寿急得像踩在火炭上，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却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诊脉。
苏玉娘看向炕上的王氏，只见她脸色白得像张纸，毫无血色。
这冰天雪地的，寻常人掉进水窟窿都得去半条命。
何况她还是个怀着身孕的妇人？
总算等宋郎中松开手，顾三寿忙不迭凑上前：“宋叔，王氏她……她怎么样了？”
宋郎中沉声道：“情况不太好。
胎儿不稳，随时可能小产，而且她身子受了寒，怕是还会发热。”
他顿了顿，又道，“我先开一副保胎药，你们赶紧去煎了给她灌下去。
另外，得去镇上保仁堂让郑大夫来施针。
——我只能暂时稳住胎儿。
能不能保住，还得看郑大夫的手段。”
大嫂刘氏进来赶紧拿着药就去煎了！
那我现在去镇上请郑大夫，顾三寿焦急往外走！
“慢着。”宋郎中拦住了他。
“你们最好，是首接把人送到镇上医治，还能节省时间，要不一来一回时间太久了，其次镇上要需要什么也方便。”
当然去镇上这一路颠簸也有危险，你们自己拿主意！
顾三寿急得在屋里团团转，活像只被困住的野兽，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见他慌得没了章程，宋郎中出声安慰：
“你也别急，这事可以商量着来，况且煎药也得些功夫。”
“对对，商量！”
顾三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丢下这话就转身往外跑。
“我这就去问爹！”
顾老太也跟着往外挪，苏玉娘忙伸手扶住她。
这一天接二连三的事，真是刺激死顾老太了，脸色都透着股惊魂未定的苍白。
“爹，怎么办啊？您快拿个主意！”
顾三寿在院子里首打转，嘴里反复念叨着。
“闭嘴！让老子静一静！慌什么慌！”
顾老头厉声呵斥，眉头拧成个疙瘩——他自己心里也乱成一团麻，哪有主意可拿。
正焦躁间，见苏玉娘扶着顾老太出来，顾老头眼前忽然一亮，像是抓住了点什么。
竟脱口问道：“二禄媳妇，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说说你的想法。”
在苏玉娘看来，最坏不过是孩子保不住。
王氏总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怎么选都不至于塌了天。
苏玉娘本不想插手。
王氏平日里跟她不对付，这节骨眼上若是她出了主意，将来真有个好歹，王氏少不得要记恨她。
没想到顾老头居然问她的意见！
宋郎中在一旁听得诧异，没想到顾老头会问一个苏玉娘的意见。
不由得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似的盯着苏玉娘。
这苏玉娘的名头他早有耳闻，附近几个村子谁不知道她？
尽管上次送鱼的事对她有些改观！
可这种性命攸关的事问她，宋郎中只当是顾老头急昏了头。
那目光太过灼亮，苏玉娘想忽视都不行，只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爹，您开什么玩笑？二嫂能懂什么？”
顾三寿先炸了毛，满脸不忿。
苏玉娘狠狠剜了他一眼——你当我乐意管这闲事？还轮得到你嫌弃？
“你给我闭嘴！”
顾老头气得抬脚就想踹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骂完又转向苏玉娘，放缓了语气，“二儿媳，你尽管说，最后主意我来拿，无论结果如何，都怪不到你头上。”
话说到这份上，苏玉娘知道是躲不过去了。
若是执意推脱，未免太不给顾老头面子。
况且她也瞧得出来，顾老头此刻心里其实也慌得没底。
苏玉娘轻轻吁了口气，迎着宋郎中那探究的目光。
开口问道：“宋叔，不知我能不能问您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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