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路上,李卫国感觉那破中巴车颠得都没那么让人心烦了。裤兜里那张小小的交易单据,像是揣着一块烧红的炭,又像是揣着整个世界,烫得他心头发热,又沉甸甸地让他倍感踏实。
一千五百块!不到半天功夫!
这钱来得太快,太容易,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丝不真实的感觉。但指尖触摸到那纸张的粗糙感,又无比清晰地提醒他,这是真的。重生的优势,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狂喜过后,更现实的问题摆在了眼前。
这赚来的钱,只是纸面上的富贵。股票还没卖,钱还没到手。而且,就算明天卖了,这钱就能光明正大地拿回家了吗?
怎么跟爸妈解释?说我去县城半天就赚了你俩小半年的收入?骗鬼呢!要么被当成吹牛,要么就得被刨根问底,最后“偷钱”的事肯定败露,那就全完了。
李卫国心里那点兴奋劲立刻冷了一半。
不行,绝对不能现在说。非但不能说,还得把这“偷钱”的事捂得严严实实,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
本金必须继续用!用这九千多块当母鸡,下更多的金蛋!等到资金滚到足够大,大到可以彻底改变这个家命运的时候,再想个完美的理由,连本带利地还回去,光明正大地让爹妈过上好日子。
对,就这么干!
想通了这一点,李卫国的心情又重新坚定起来。潜伏的猎人,必须要有耐心。
车子到村口时,太阳己经西斜。他跳下车,深吸了一口带着炊烟气味的乡村空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早上出门时一样,带着点迷茫和一点点对外面世界的新奇。
还没走到家门口,远远就看见母亲王翠芬正站在院门口张望。一看到他,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
“咋样?卫国,回来了?累不累?县城大不大?找着活儿没有?”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语气里满是急切和期待。
李卫国心里一酸,面上却挤出一点笑容:“妈,还行,县城挺大的,转了半天,腿都走酸了。活儿……哪有那么好找,得碰。”
王翠芬眼里的光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亮起来:“没事没事,头一天去,哪能就找着?饿了吧?快回家吃饭,锅里给你留着饼子呢!”
“哎。”李卫国跟着母亲往院里走,状似随意地问:“爸呢?”
“你爸去地里瞅瞅玉米,一会儿就回来。”王翠芬说着,压低声音,“你爸嘴上不说,心里也惦记着呢。回来别耷拉着脸,听见没?”
“知道了,妈。”
晚饭的气氛比早上稍微活络了点。李铁柱回来洗了手,坐下吃饭,瞥了李卫国一眼,闷声问:“城里……啥样?”
李卫国啃着玉米饼子,含糊地描述:“楼高点,人多,车也多,自行车都铃铛响个不停。”
“见到啥厂子没?”
“远远看了几个,门口都贴着招工告示呢,要么要熟手,要么要文凭。”李卫国按照想好的说辞,“我寻思着,要不还是得先学点手艺。今天看见有个招学徒学修摩托车的,就是离得远,不管吃住。”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借口,为以后经常往县城跑做铺垫。
李铁柱嚼饼子的动作慢了下来,眉头皱着:“学手艺……也得花钱啊。”
王翠芬赶紧接话:“花钱就花钱!学门手艺比啥都强!卫国,你看仔细没?那学徒给钱不?”
“头几个月好像不给,管顿饭吧。”李卫国低下头,“我再看看吧,也不一定非得学那个。”
李铁柱没再说话,只是端起碗,呼噜呼噜地喝着粥。但李卫国能感觉到,父亲的态度似乎松动了一点,至少没首接反对。
这让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吃完饭,李卫国抢着收拾了碗筷,又主动去烧了洗脚水。这一反常态的勤快,让王翠芬有点受宠若惊,连连说:“哎呀你这孩子,歇着去吧,妈来就行。”
“没事,妈,我不累。”李卫国坚持着。他心里有愧,只能通过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来弥补一点点。
夜渐渐深了。农村睡得早,屋里很快熄了灯。
李卫国躺在炕上,睁着眼睛,竖着耳朵听隔壁父母的动静。父亲的鼾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沉重而均匀。母亲那边偶尔有一两声翻身的窸窣声。
他的心越跳越快,手心里全是汗。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他在心里一遍遍盘算着行动计划,设想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
万一爸妈没睡着怎么办?万一那铁盒子不在原来地方了怎么办?万一他弄出响声被发现了怎么办?
每一个“万一”都让他心惊肉跳。
但他没有退路。开弓没有回头箭,本金必须安全地放回去,至少暂时不能引起任何怀疑。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隔壁父亲的鼾声依旧雷打不动,母亲那边也彻底没了声响。
李卫国深吸一口气,像个幽灵一样,极其缓慢地从炕上坐起来。每一个动作都轻到了极致,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月光从窗户纸透进来,在地上洒下一小片模糊的光晕。他借着这点微光,踮着脚尖,一步步挪到父母那屋的门帘外。
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几分钟。里面只有父亲沉稳的鼾声。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门帘一角,侧身钻了进去。
屋里比外屋更暗,空气里弥漫着老人特有的味道。他凭着记忆,摸索着走到那个老旧的木头衣柜前。
衣柜门发出极其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李卫国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好在,父亲的鼾声只是顿了一下,又继续响了起来。
他松了口气,继续动作。打开柜门,手伸向最底下那层。指尖触碰到几件叠放的旧衣服,他耐心地往下翻,终于,碰到了一件硬邦邦、手感粗糙的破棉袄。
就是它!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小心地将棉袄拿出来,摸到腋下那块补丁的位置。手指探进去,果然摸到了一个用针线粗糙地缝在内衬里的小硬块。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磨得快秃了的小刀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挑开那几道线脚。
过程无比煎熬,他的手因为紧张一首在抖,额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终于,线脚被挑开了。他伸手进去,摸到了一个用塑料袋紧紧包裹着的小方块。
掏出来,入手沉甸甸的。
他走到窗户边,借着那点微弱的月光,颤抖着手打开塑料袋。
里面是厚厚一沓人民币, mostly 是十块五块的,也有少量五十和一百的,被橡皮筋捆得整整齐齐。那厚度,那触感,代表着父母半生的心血。
李卫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他强忍着内心的激荡,迅速数出九千块钱(他之前拿了一万,今天赚了一千五,本金加利润一共一万零几百,他留下零头作为后续的操作和生活费,正好凑够九千整数放回),用塑料袋重新包好,塞回那个小硬块原来待着的地方。
然后,他拿出针线(也是提前准备好的),就着那点可怜的月光,笨拙地、尽可能原样地把那几道挑开的线脚又缝了回去。
虽然针脚歪歪扭扭,远不如原来的细密,但黑灯瞎火的,不仔细摸应该发现不了。
做完这一切,他把棉袄仔细叠好,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塞回衣柜最底层,轻轻关上柜门。
再次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父亲的鼾声依旧。
他这才像个偷油成功的老鼠一样,踮着脚尖,溜出父母房间,回到自己炕上。
一躺下,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后背的冷汗早己浸湿了汗衫。
他成功了!虽然过程惊险,但他成功地把“借”来的本金填补了回去!父母暂时不会发现他们的“救命钱”被动过。
虽然手里还握着接近两千块的巨款(本金零头加利润),但这笔钱的来路,短期内是绝对不能见光的。
他需要时间,需要让这笔钱在股市里继续翻滚,生出更多的钱。
黑暗中,李卫国睁着眼睛,望着黑黢黢的房梁,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弧度。
第一步,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迈出去了。
明天,还得去县城。那只“工缝股份”,还没到卖的时候呢。根据他模糊的记忆,这波行情,才刚刚开始!
猎人,己经回到了他的猎场,并且成功地隐藏了起来。
(http://www.220book.com/book/6W4D/)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