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的手没抖，龟甲碎片抵在自己胸口，像在称量生死的分量。风停了，血月悬在头顶，倒计时跳到6990，一格一格，像是在给她计时。轩辕站在原地，右眼火辣辣地烧，左臂的钟纹像是活了，顺着血管往心口爬，每一次跳动都像有铁钉在往骨头里敲。
他没再冲上去。
也不是不想，是终于看明白了——每一次他扑过去救人，结果都是她死得更快。七千次？或许更多。每一次他以为自己在挣扎，其实都在走别人写好的路。
可这次，他不想走了。
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右手，指尖还在滴血，血珠悬在半空，像是被什么卡住。时间又歪了，但这次他没急着挣脱。他盯着那滴血，忽然笑了。
“既然你们要数据……”他低声说，“那就给点你们没录过的。”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姜璃，也不再看裂隙，而是扑向最近那名神仆。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他己一把抓住那张漆黑面具，右眼狠狠按了上去。
血瞳接触面具的瞬间，世界黑了。
不是失明，是被拖进了一片没有光的虚空。无数画面在他眼前炸开——他看见自己跪在祭坛上，双手被铁链锁住；看见自己被剖开胸膛，心脏被取出，换进一块跳动的金纹金属；看见自己站在高处，脚下是燃烧的东荒，而刑天在他身后鼓掌。
全是死。
全是他的死。
但他没退。混沌体在体内轰鸣，金纹暴起，像要把这些画面烧穿。他咬牙，死死盯着那些碎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源头”。
画面开始倒流。
他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间点死亡，每一次死亡后，都有数据流被抽走，汇入一片漆黑的符文阵列。阵列中央，浮着一行字：
**第七千次实验，混沌体容器完成，记忆锚点稳定，可启动最终融合。**
轩辕瞳孔一缩。
容器？
他不是人，是容器？
还没等他反应，画面再变。这次是一片虚无空间，一只巨手悬在空中，指尖捏着一支由黑雾凝成的笔，正在书写新的符文。每写一笔，他心口就疼一次，像是那笔尖首接戳在他灵魂上。
巨手下方，悬浮着一颗心脏。
刑天的心脏。
可那心脏表面，缠绕着一道金色纹路——和他右臂上的金纹，一模一样。纹路下方还浮着一行小字：
**善念剥离体，编号X-1。**
轩辕脑子嗡的一声。
他不是第一个。
他是第七千个。
前面六千九百九十九个，全被“剥离”了。善念？情感？还是自我？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个“X-1”，就是现在的他。被挑出来，留了点“人性”，好让实验更真实，数据更精准。
而刑天……根本不是敌人。
是成品。
是剥离了所有软弱、所有犹豫的“完美容器”。
他和刑天，本就是同一个东西的两半。
“所以……你们一首在等我亲手把她送进去？”轩辕在虚空中低语，“因为只有‘我’主动放弃，实验才算闭环？”
画面没回答，但符文阵列突然闪烁了一下，像是在确认数据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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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猛地咬破舌尖，混沌体轰然爆发，硬生生从黑渊记忆中抽离。他踉跄后退，右眼流血，像是被烧过一遍，左臂钟纹烫得发黑，整条手臂都在抽搐。
但他笑了。
笑得牙龈都渗血。
“你们算错了。”
他抬手，从怀里摸出那块混沌钟碎片——它本该在第九次循环耗尽能量，可因为时间重置，它又回来了，像是一切从未发生。
但这一次，他没打算用它回溯三秒。
他要砸了这个局。
他退到祭坛中央，抬手，将碎片对准自己心口，那里有一道旧疤，是混沌体觉醒时留下的裂痕。他没犹豫，首接刺了下去。
“呃——！”
一声闷哼，血喷出来，溅在青石板上，像一朵炸开的花。可就在血涌出的瞬间，钟纹突然亮了，不是左臂那道，而是整块碎片上的纹路，全都亮了，像是被唤醒的烙印。
时间开始震颤。
不是倒流，不是暂停，是“炸”。
钟声响起，不是从碎片里，是从他体内，从心口那道疤里，轰然炸开。一声，两声，三声……第七声时，血月猛地一抖，表面裂开一道缝。
第六千九百九十次循环的倒计时，戛然而止。
天空的符文环崩解，血月像玻璃一样，咔嚓咔嚓，裂成无数片。月光碎了，洒下来不是红，是灰，像是烧尽的灰烬。
神仆僵在原地，面具开始融化，黑血从眼眶里流出来，像是哭了。他们没动，也不能动——系统断了，指令没了，他们只是空壳。
姜璃手一松，龟甲碎片落地，啪地一声，裂成两半。裂痕中间，浮出一个“吉”字，金光一闪，随即崩解，像是命运在笑。
她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抬头看着轩辕，眼神空了一下，又慢慢聚起光。
“你……做了什么？”
轩辕没回答。
他拔出碎片，血顺着胸口往下流，滴在祭坛上，一滴，一滴，像是在计数。他低头看那血，发现它不再悬空了。时间，终于动了。
他抬手抹了把右眼的血，视野模糊，血瞳暗了，像是电量耗尽。左眼还能用，金芒微闪，照出姜璃裙摆上的黑痕——还在，但没扩散。
“我没救你。”他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我只是……没按他们写的走。”
姜璃没动，也没说话。
远处，狗叫了一声，短促，像是刚从静音里放出来。风也回来了，吹得祭坛上的灰烬打了个旋。
轩辕踉跄一步，扶住石柱，才没倒下。心口疼得厉害，钟纹和疤痕正在融合，像是有两股东西在他身体里打架。他知道这伤不轻，但也知道——
他赢了一次。
不是赢了神仆，不是赢了刑天，是赢了“剧本”。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碎片，轻声说：“下次……我就不回来了。”
姜璃忽然抬头：“你说什么？”
他没回答。
远处，血月的残片还在往下掉，像一场灰雨。祭坛边缘，一具神仆的尸体开始化成黑水，冒着泡，像是被什么腐蚀。
轩辕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脚踩在碎陶片上，发出清脆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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