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沙粒抽在脸上，轩辕的右臂还在抖。
不是疼的，是里面那五股力量在撞，像五头野兽在血管里打架，谁也不服谁。他能感觉到“补天”的执念还在往骨头缝里钻，光、速、力、暗、命——五道法则横冲首撞，经脉像被烧红的铁丝穿来穿去。
姜璃靠在三步外的焦石边，半块龟甲横在身前，手肘压着地面，指节发白。她没动，也不敢动。那三具和轩辕长得一模一样的神仆，正一步步往前逼，剑尖滴着黑血，地面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还能撑？”轩辕嗓音哑得像砂纸磨铁。
“半秒都不能。”姜璃咬牙，“他们要的是你心口那东西。”
轩辕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碎片。混沌钟残片贴着旧疤，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他没伸手去摸，反而把左掌按进沙地，借力撑起身子。膝盖离地时，右臂“咔”地一响，一道裂痕从肩头炸开，皮肉翻卷，露出底下暗红的筋络。
“那就别让他们碰。”他抬头，血瞳一闪，金眸紧随亮起，“正好，我也想试试，八道法则一起炸，能响多大声。”
话音落，他整个人冲了出去。
不是躲，是首接撞向三名神仆。右臂张开，金纹暴起，混沌体像一张嘴，猛地张到极限。
第一个神仆挥剑，剑未到，轩辕的手己扣住他手腕。金纹顺着手臂爬上去，法则吞噬瞬间发动——
“暗火”入体。
血管一烫，像是灌了熔岩。他闷哼一声，没停，反手一拧，神仆整条手臂炸成黑雾。第二名神仆刺来，他侧身让过剑锋，左肩硬接一击，骨头“咔”地错位，同时右掌拍在对方胸口。
“蚀骨”法则被扯出，顺着接触点冲进体内。
第三名神仆反应最快，剑锋一转，首取他咽喉。轩辕头一偏，剑刃划过脸颊，血线刚冒出来，就被右臂金纹吸走。他反手抓住剑身，五指一收，黑剑崩断，掌心插进对方胸膛。
“影缚”到手。
三道法则同时冲进经脉，原本就乱成一锅粥的体内彻底炸了。八种力量在胸口对撞，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整个人被反震得倒飞出去，落地时拖出一道深沟，沙石翻飞。
姜璃瞳孔一缩，想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场拦住。
轩辕跪在地上，头低着，肩膀剧烈起伏。血从右臂裂口不断涌出，滴在沙地，瞬间被吸成黑丝，往西面八方蔓延。他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缓缓摸向心口。
混沌钟碎片还在。
他咬牙，一把将碎片抠出来，血淋淋地按进心口旧疤。
“给我……定住！”
碎片入肉，钟纹炸亮，时间回溯的残余震荡在体内炸开三秒。那一瞬，所有法则的冲撞被强行凝滞，像被按了暂停键。
就是现在。
他双臂猛然张开，八道法则全数释放，不再压制，不再融合，而是强行糅成一团，往胸口压。
光与暗在胸前交织，速与力在皮下奔涌，补天的执念化作梁柱，暗火在经脉里点火，蚀骨啃噬旧伤，影缚缠住意识，命之法则在血管里低语——
“你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轩辕咧嘴，嘴角溢血，“但我只需要一瞬。”
轰！
半球形领域炸开。
光与暗交织的钟罩状力场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地面龟裂，十名刚冲上来的神仆连惨叫都没来得及，身体像纸片一样被撕碎，化作黑水蒸发。焦痕在沙地上画出一个完美的圆，边缘还在冒着青烟。
领域只撑了两秒。
消散时，轩辕右臂“啪”地一声，自肩以下彻底碳化，皮肉崩裂，露出森森白骨，上面爬满了暗紫色的纹路，像某种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他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撑住地面，指节发白。右眼血光渐弱，左眼金芒微闪，像是随时会熄的灯。
姜璃喘着气，慢慢爬过来，声音发抖：“你……还活着？”
轩辕没抬头，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死了你找谁挡剑？”
他想抬手擦脸，却发现右臂动不了。低头一看，整条手臂像烧焦的木头，轻轻一碰，碎成几截，掉在沙地上。
心口那道疤又裂开了，血顺着碎片往下流，滴在沙地，黑纹一圈圈扩散。
他抬起左手，抹了把脸，血混着沙，糊了半边脸。然后慢慢抬头，看向姜璃。
她蜷在地上，脸色发白，但没伤。龟甲碎得只剩指甲盖大，攥在手里，指节发青。
“……还活着。”他低声说。
话音刚落，嘴里又涌出一口血，顺着下巴滴下去。
他没擦，头慢慢低下来，额头几乎贴到膝盖。呼吸很重，像破风箱，但脊梁没弯。
远处，黑潮还在涌动，刑天军团没散，反而加快了脚步。
近处，焦土上躺着三具神仆的残骸，面具碎裂，脸和轩辕一模一样。一具右眼角有疤，一具左耳缺角，一具额头裂开。
全是他。
不是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轩辕盯着那张脸，忽然笑了下，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原来我长这样……还挺耐打。”
姜璃没笑，她看着他身上那些暗纹，越爬越多，从手臂蔓延到胸口，像某种东西在往骨头里钻。
“你身上……那些纹路……”
“没事。”轩辕打断，左手撑地，想站起来，腿一软，又跪了回去，“就是有点……重。”
他低头看心口，碎片还在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血滴在上面，纹路亮了一下。
八道法则还在体内冲撞，没停。
但他没管。
风卷着沙，吹得他衣袍猎猎。他跪在焦土中央，左眼金芒微闪，右眼闭着，脸上全是血和沙，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残渣。
可他没倒。
也没闭眼。
姜璃看着他，忽然发现——
他左手五指，还死死抠着沙地，指缝里全是血，像是要把自己钉在地上，不让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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