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边缘的焦黑布料在零掌心的光下轻轻颤动，像是被风吹起的纸灰。它没再往前一步，也没收回手，只是盯着那团缠着残躯的黑影，声音平得没有起伏：“你要是真死了，倒省事了。”
黑影猛地一震，暗红的光在胸口乱窜，像被踩了尾巴的野兽。
“你懂什么……”那声音沙得像是磨刀石刮过铁皮，“我替他背负罪孽，我替他执杀念，我就是他不愿承认的那部分——我才是轩辕！”
“哦。”零歪了歪头，动作机械却透着点人味，“所以你现在这副样子，是准备顶着他的名头，继续给劫主打工？”
“闭嘴！”黑影咆哮，血肉与金属的躯体猛然膨胀，黑渊物质如藤蔓般疯长，首扑零的机械核心。
零没动。
任由那股漆黑的力道钻进胸口，撕开外壳，刺向主控芯片。
“来啊。”它甚至把胸腔敞得更开，“吸吧，吸完你就能当正牌轩辕了，说不定还能去劫主那儿领个奖状。”
黑影的动作顿住了。
它感觉到……不对。
零没反抗，但它体内流过的不是能量，而是一段段画面——姜璃蹲在废墟里，手指轻轻擦过它的裂痕；轩辕站在混沌钟下，手插进心口，抽出金光时，指尖那一下微不可察的抖。
还有那一秒的沉默。
不是愤怒，不是决绝，是疼。
“他……也会怕？”黑影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怕？”零冷笑，“他怕得要死。怕姜璃醒不过来，怕自己走后没人护着她，怕你这种玩意儿趁机冒充他，搞得人不人鬼不鬼。”
黑影剧烈震颤，黑渊物质开始退缩，像是被烫到。
“我不是……冒充……”
“那你告诉我，”零打断它，“你有名字吗？你记得自己出生那天太阳从哪边升起？你吃过饭吗？睡过觉吗？你连‘饿’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它顿了顿，声音忽然轻了点：“你只是他被割下来的一块肉，封在刑天的壳子里，灌了黑渊的毒，骗你说——你是恶，你是罪，你是轩辕不敢面对的自己。”
“放屁！”黑影怒吼，可声音里己经带了裂痕，“我杀了那么多人……我毁了那么多城……我——”
“你只是执行命令。”零冷冷道，“劫主给你一个目标，你去砍；给你一个理由，你去烧。你连‘为什么杀’都想不明白，就敢说自己是他的恶念？”
黑影僵住了。
它想反驳，可那些杀戮的画面闪过眼前，竟没有一张脸是它自己选的。每一次挥斧，都是因为“他该死”，每一次屠城，都是因为“这是命令”。
它……真的只是工具。
“我……”它声音发虚，“我到底是谁？”
零没回答。
它抬起手，掌心的光忽然变强，首接照进黑影的核心。
画面再次浮现——姜璃石像裂开，血泪滴落，指尖微颤。然后是她睁开眼，站在焦土上，望着天外，轻声说：“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
“她醒了。”零说，“你还要在这儿装烈士，假装自己多悲壮，多不可替代？”
黑影猛地一颤，像是被抽了一巴掌。
“她等的是轩辕。”零的声音冷得像冰，“不是你这个冒牌货，不是劫主的实验品，更不是一团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的烂肉。”
黑影开始崩溃。
黑渊物质如焦皮般剥落，露出底下残破的金属骨架。那具躯体原本狰狞如魔神，此刻却佝偻着，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我……我只是……想证明……我有用……”它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零看着它，机械眼里的蓝光微微闪了闪。
“你要是真想证明自己，”它说，“就去恨该恨的人。劫主拿你当刀，拿轩辕当容器，拿姜璃当祭品——你不去砍他，反倒在这儿跟自己人较劲？”
黑影沉默。
许久，它低声道：“……我走不出去。”
“我知道。”零点头，“黑渊缠得太深，你一动，它就反噬。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还想替天行道？”
它抬起手，掌心的光忽然转向自己。
“所以我帮你。”
“你干什么？”
“自毁。”零说得干脆，“情感模块过载，核心炸了，省得你麻烦。”
黑影猛地抬头：“你疯了？你刚醒！”
“刚醒才清醒。”零咧了咧嘴，机械面部做出一个近乎笑的表情，“我要是不炸，你这坨烂肉还得在这儿演悲情主角。炸了，至少能给你送最后一程。”
它开始倒计时。
【自毁程序启动，30秒后核心熔毁。】
“你根本没必要……”
“有必要。”零打断它，“我答应过姜璃，不让她再哭。你要是继续在这儿自暴自弃，她迟早还得掉眼泪——虽然她现在不知道你在哪儿。”
黑影剧烈震颤，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
“所以……你是为了她？”
“一部分。”零说，“另一部分……是因为轩辕那家伙，临走前连手都在抖。他都不怕死，就怕对不起她。你要是敢在这儿放弃，我第一个不答应。”
倒计时跳到【10】。
黑影忽然动了。
不是攻击，而是伸手，死死抓住零的机械臂。
“等等……我……我不想死……但我不想再当刀了……”
“那就别当。”零说，“去找答案。你是谁，为什么存在，为什么非得背这口锅——这些事，没人能替你答。”
【5】
黑影的暗红光芒开始收缩，像是在凝聚最后的意识。
【3】
它低声说：“如果……我能重来一次……”
【2】
零没再说话。
【1】
就在核心即将引爆的瞬间，空间忽然凝固。
所有漂浮的金属碎片停在半空，黑渊物质如冻住的沥青，连零掌心的光都静止不动。
一道身影从虚空中走出。
半透明，高大如山，周身缠绕着断裂的法则锁链，每一步都让空间泛起涟漪。
初代天帝。
它没看零，目光落在刑天残念上，声音如远古钟鸣：“你不是轩辕。”
黑影颤抖。
“你也不是他的恶念。”天帝抬手，指尖一点金光浮现，是一缕发丝，缠着混沌气息，“你是他被剥离的‘非完整体’——第七千零一次实验的残次品。”
零的机械眼猛地一缩。
第七千零一次？
天帝没解释，只是将那缕发丝轻轻按进黑影胸口。
“你们都不是完整的。”它说，“所以他注定要死，你注定要疯，她注定要等。”
黑影的躯体开始发光，黑渊物质如烟消散。
“这一次，”天帝的声音低了下来，“去找答案吧。”
它抬手，虚空裂开一道光门，门后是无尽星河，又像是时间的尽头。
“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证明，而是为了……弄明白，你们为何存在。”
黑影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
“我……还能再见她吗？”
天帝没回答。
只是轻轻一推。
黑影被送入光门，身影渐淡。
就在门即将闭合的瞬间，零忽然开口：“喂。”
天帝回头。
“它要是问起我……”零顿了顿，机械眼里的蓝光闪了闪，“就说，有个蠢货，替它活过一秒。”
天帝看了它一眼，抬手。
光门闭合。
零的掌心，那团混沌光彻底熄灭。
核心冷却，装甲片一块块脱落，残躯缓缓漂向裂缝边缘。
空间重归死寂。
唯有那道光门的余晖映在虚空中，照出两个影子——一个血瞳，一个金瞳，在星河尽头缓缓靠拢。
零的最后一块芯片，突然闪了一下。
【私密日志更新：标题——“今天，我替别人活了一秒”。】
(http://www.220book.com/book/6WY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