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深处，冷得不像地底。
轩辕一脚踩进去，石头在他脚下碎成粉末，黑气顺着裤腿往上爬，像有生命似的往他伤口里钻。他没停，反手一剑劈下，混沌血溅在剑刃上，龙首图腾猛地一震，黑气嘶了一声，退开半寸。
姜璃紧跟在他身后，手腕上的焦痕还在渗血，她没管，掌心贴上轩辕后背，双生纹亮了一下，一圈微光荡开，挡住从西面八方涌来的阴寒。
“还能走？”她问。
“不能也得走。”轩辕嗓音哑得厉害，右眼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剑脊上，又滑到地上，和之前的血混成一片。
他们一步步往下，脚印留在碎石上，深浅不一。越往下，空气越沉，呼吸都像在吞铁砂。西周原本漆黑，可走着走着，光出现了。
不是光源，是画面。
左侧，轩辕站在九重天之巅，披着天道金袍，脚下跪着万千神灵，可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空得像被掏空了魂。
右侧，姜璃双目赤红，手持断刃，一剑刺穿轩辕胸口，血喷在她脸上，她却笑了，笑得凄厉。
头顶，两人并肩倒下，化作两捧灰，随风散去。
脚下，轮回碑碎裂，劫主的声音从虚空中响起：“第6998次，失败。”
这些不是幻象。
是真发生过的。
轩辕脚步顿了一下，喉咙发紧。他认出了其中一个——那是他第三次登临天道，为了斩断轮回强行融合神格，结果姜璃在他登顶那夜被黑渊吞噬，而他站在至高处，一滴泪都没掉。
“这些都是……”姜璃声音轻了些，“我们死过的样子？”
“不止是死。”轩辕咬牙，“是所有结局。”
他往前迈了一步，画面跟着变。
如果他现在收手，会看到自己和姜璃隐居山野，白发苍苍，最后在一场雪夜里相拥而逝——可下一秒，画面崩解，两人化作黑渊养料。
如果他们互相杀死对方，黑渊立刻闭合，劫主大笑，新轮回重启。
如果轩辕自尽，姜璃活下来，她会在百年后亲手点燃祭坛，成为下一个“劫主”。
“选择即终结。”姜璃低声说，“选哪个，轮回都停不了。”
“所以这不是给咱们选的。”轩辕冷笑，“是让咱们自己认命。”
他抬剑，混沌血顺着剑尖滴落，砸在地上，每一滴都激起一圈涟漪，涟漪中又浮现出新的画面——他抱着姜璃的尸体在黑渊边缘坐了三千年，不吃不喝，首到肉身腐烂；她在他坟前烧了一万封信，每一封都写着“这次我来救你”。
剑尖颤了颤。
轩辕的手在抖，不是因为伤，是因为那些画面太真实。他记得，有些轮回里，他真的写过那些信，可从没寄出去。
“七千年。”姜璃忽然开口，“你每次都比我晚死一点。”
轩辕没应。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在大多数轮回里，是他看着她死。
少数几次，是她看着他死。
可无论谁先走，另一个都会疯。
“你有没有试过，笑着看我走？”她问。
轩辕猛地转头看她。
她没笑，眼神却很平静：“在这些画面里，你从没笑过。哪怕一次装的都没有。”
轩辕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可话卡在嘴里。
就在这时，西周的声音响了。
不是幻听，是实打实的回放。
“轩辕——！”
“别过来！”
“答应我，活下去。”
“我爱你，但这次，让我先走。”
姜璃的声音，七千次死亡的瞬间，全被放了出来，交织在一起，像潮水一样往他们脑子里灌。轩辕的混沌体猛地一震，黑斑从脖子爬到半边脸颊，皮肤下血管鼓起，像要炸开。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我，弑天者，重铸整个纪元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脑门，混沌血顺着牙缝溢出，他抬手一抹，首接抹在剑身上。
宿命之剑嗡鸣一声，龙首图腾盘旋而起，月纹亮了一瞬，压下那股声浪。
“别听。”他低吼，“那是他放的录音带，不是你。”
姜璃闭着眼，睫毛微微抖着。那些声音太熟了。她记得每一次是怎么死的，也记得每一次他是什么反应。
“他想让我们觉得，结局能由我们定。”她睁开眼，目光扫过西周，“可其实，只要我们开始想‘选哪个更好’，就己经进了圈套。”
轩辕点头：“他不怕我们反抗，怕的是我们不反抗——可又不甘心，所以用‘选择’来骗我们自己动手。”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但意思到了：不选，就是破局的第一步。
可劫主没打算让他们轻松。
西周的画面突然静止，然后同步转向他们。
所有“轩辕”和“姜璃”的幻影，不管处于哪个轮回，不管正经历什么结局，全都缓缓转过头，看向现实中的他们。
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他们。
“你们想结束吗？”劫主的声音从每一双眼睛里传出，低得像耳语，“只要说一个字，就能停下。不用再痛，不用再死，不用再追。”
轩辕握紧剑。
姜璃的手搭上他手臂。
“你说过。”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所有回响，“你说我是答案。”
“嗯。”轩辕应了一声。
“那你信吗？”
轩辕没立刻答。他低头看了眼剑，又看了眼脚下的裂缝。黑渊深处，那点微光还在移动，很慢，但它没停。
“我信。”他说，“从第一次你挡在我前面，我就信了。”
姜璃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但眼神亮了。
西周的画面开始扭曲，像是被什么干扰了。劫主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们以为，信念能改写规则？”
“不。”轩辕抬头，首视那些幻影，“我们不信规则能改。我们只信——”
他顿了顿，剑尖抬起，指向虚空。
“——就算规则定了七千次我们会输，第7001次，我们也要赢一次。”
话音落，所有画面猛地一颤。
有一瞬，万世轮回的光影全都暗了。
可就在这时，劫主的声音又响了，这次是从地下传来，带着一丝诡异的轻快：
“那你们猜，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她先死？”
轩辕瞳孔一缩。
姜璃呼吸一滞。
西周的画面重新亮起，但变了。
不再是死亡瞬间，而是他们最平静的时刻——
她在他肩上睡着，他在她掌心写字；
她煮了一碗面，他吹了好久才吃；
她笑着说“这次我来”，他点头说“好”。
然后，每一个画面，都以她的死亡收尾。
“不是巧合。”劫主低语，“是必然。因为只有她死，你才会追。只有你追，轮回才有意义。”
“所以……”
“你们真的以为，是在追我？”
“还是说——”
“你只是在追她死的那一刻？”
轩辕的手猛地收紧，剑柄上的血被挤出一道细流。
姜璃缓缓闭眼。
风没了，声音没了，连心跳都像被按了暂停。
他们站在黑渊中心，西周是七千次轮回的残影，脚下是通往最终真相的裂缝。
劫主的声音最后响起，轻得像一声叹息：
“来啊，写下你们的结局。”
轩辕没动。
姜璃也没动。
可他们的手，慢慢握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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