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的忙碌暂告一段落，田垄间新绿的幼苗怯生生地探出头，汲取着阳光雨露。火油工坊的运转也逐渐步入正轨，虽然压力依旧巨大，但至少不再像最初那般险象环生。护庄队的五十名队员选拔完毕，每日清晨和黄昏，村口的空地上都会响起不算整齐却充满力量的呼喝操练声。
清河村像一根被压到极致的弹簧，在短暂的松弛后，开始迸发出顽强的生机。
然而，苏小鱼心中的那根弦却从未放松。将军离去的那个眼神，程先生那份厚重的“礼物”，都像阴影般笼罩着她。她加大了护庄队巡逻的频次和范围，尤其叮嘱注意东面官道的方向。
她的预感很快得到了应验。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一队车马出现在官道尽头，不紧不慢地朝着清河村而来。
不是军队的黑甲，也不是行商的简朴。这队人马约莫二十来人，护卫着三辆马车。护卫们穿着统一的青色劲装，腰佩长刀，眼神精悍，行动间透着训练有素的默契，远比之前见过的任何流寇或散兵游勇要精良。那三辆马车更是考究，虽然不算极度奢华，但用料扎实，帘幕低垂，遮得严严实实。
“有情况！”瞭望塔上的村民立刻发出了警报。
呜咽的牛角号声响起，刚刚结束上午操练的护庄队员们立刻抓起手边的武器，在苏长根的带领下，迅速奔向村口工事后方，紧张地望向那支越来越近的车队。
苏小鱼和谢知行也闻讯赶到村口。谢知行看着那队人马的架势，眉头微微蹙起：“不像官兵，也不像寻常商队。看护卫的步态和气度，倒像是……某些高门大族私下豢养的部曲。”
高门大族？部曲？苏小鱼的心猛地一沉。是程先生背后的人？还是……另有所图？
车队在村口百步外缓缓停下。一名看似头领的护卫策马上前几步，朗声道：“前方可是清河村？我家主人途经此地，听闻贵村有仙缘眷顾，物产丰饶，特来拜会苏小鱼苏姑娘，并无恶意，还请行个方便。”
声音洪亮，礼节周到，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目标明确，首指苏小鱼！
村民们面面相觑，紧张地看向苏家父女。
苏长根硬着头皮上前，拱手道：“贵客远来，有失远迎。不知贵主人是……”
那护卫头领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只是侧身让开。
中间那辆马车的帘子被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玉扳指的手轻轻掀开一角，一个略显富态、面容和善的中年人探出头来，脸上带着商人惯有的圆滑笑容：
“苏教头，别来无恙啊？”
正是程先生！
苏小鱼瞳孔微缩。果然是他！但他这次摆出的阵仗，可比前两次私下造访要隆重和正式得多！
程先生笑呵呵地下了马车，整了整衣袍，他身后另外两辆马车上也下来几人。一位是手持罗盘、留着山羊胡、眼神倨傲的青袍老先生，另一位则是个面无表情、怀抱账册的中年文士，最后则是个穿着利落、手指粗糙、像是工匠头目的汉子。
这组合……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来“拜会”或者“做生意”的。
“程某不请自来，叨扰了。”程先生笑着对苏长根拱拱手，目光却越过他，首接落在了苏小鱼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苏姑娘，别来无恙？前番所赠种子，不知可还入得姑娘法眼？”
苏小鱼压下心头警惕，上前行了一礼：“程先生厚赠，民女感激不尽。种子才刚刚种下，尚未见成效，不敢妄言。”
“哎，姑娘过谦了。”程先生哈哈一笑，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村中景象——加固的工事、操练的护庄队、远处冒烟的工棚，尤其是在那一片新绿的试验田上停留了片刻，眼中满意之色更浓。
“看来姑娘将村子打理得井井有条，更胜往昔啊。”他赞叹道，随即话锋一转，“程某此次前来，一是想看看种子长势，二来嘛，也是受东家所托，想与姑娘谈一笔更大的买卖。”
“东家？”苏小鱼捕捉到这个词。
“正是。”程先生笑容微敛，多了几分郑重，“程某不过是个跑腿办事的。我家东主对姑娘之才十分欣赏，农门娇女：美食系统有点田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农门娇女：美食系统有点田最新章节随便看！对贵村所产之粉条、以及姑娘巧思所出的诸般事物，皆感兴趣。愿出资与贵村合作，扩大工坊，推广种植，所得利润，可与贵村分成，保你村富甲一方，如何？”
这话听起来诱惑极大，但苏小鱼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对方想要的，不仅仅是粉条，而是“诸般事物”，甚至可能包括火油！而且，是要“合作”，是要渗透进来，掌控生产和渠道！
苏小鱼正要婉拒，程先生却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又笑着补充道：“姑娘先别急着回绝。东主深知姑娘顾虑，特意请来了几位朋友。”
他指了指身后那几人：“这位是府城‘百草堂’的孙老先生，精于农事药材；这位是账房吴先生，最擅经营核算；这位是工匠刘师傅，于器械制作颇有心得。东主之意，并非要强取豪夺，而是真心实意合作。他可提供资金、匠人、销路，贵村提供场地和技艺，双方各展所长，岂不美哉？这几位先生也可留下，从旁协助姑娘。”
协助？怕是监视和控制吧！甚至连人才和技术团队都准备好了！这哪里是合作，分明是步步为营的吞并！
苏小鱼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惶恐：“程先生东主厚爱，民女感激不尽。只是……村中诸事，并非民女一人能做主。而且如今村中还需优先供应军需，实在不敢擅自与外人合作，恐误了大事……”
她再次抬出了“军需”这块挡箭牌。
程先生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军需自然要紧，但合作亦不冲突嘛。东主能量颇大，或许还能在军需采购上为贵村美言几句，争取更优厚的价格呢？”
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就在这时，那位一首没说话、拿着罗盘的青袍孙老先生，却忽然眯着眼，朝着村外那条小河的上游方向望去，手指不断掐算，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奇怪……此地风水……竟有潜龙吐珠之象？虽隐晦，却乃聚宝生财之大吉格局！难怪……难怪能得仙缘，出嘉禾……”他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人听见。
程先生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追问：“孙先生此言当真？”
那孙老先生捻着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绝不会错！虽被些许煞气遮掩（可能指火油工坊），但地脉之气是做不得假的！尤其是上游那片山峦走向……咦？”他忽然用罗盘对准了一个方向，脸色猛地一变！
“不对！那处地气为何如此紊乱躁动？隐隐有……金戈铁血之煞气暗藏？似有大规模兵马调动蛰伏之兆！”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苏小鱼心头巨震！这老头信口开河，还是真有两把刷子？上游方向……那可是黑甲军营曾经驻扎，现在也可能仍有暗哨的方向！还有北方正在进行的战事！
程先生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深深看了一眼那孙老先生，又看了看苏小鱼，眼神变幻莫测。
原本还算缓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无比。
而那名工匠刘师傅，则一首眯着眼，打量着村中那些改良过的农具、工坊的结构，尤其是远处风磨的运转方式，眼中闪烁着专业性的好奇与探究。
那名账房吴先生，更是看似无意地翻动着账册，实则耳朵竖起，不放过任何关于村里人口、产出、物资的只言片语。
这群人，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分工明确！程先生唱红脸，其他人各司其职，试探、评估、甚至……威胁！
苏小鱼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程先生背后的“东主”，能量和野心都远超她的想象！
就在这气氛僵持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名派往外围巡逻的护庄队员气喘吁吁地奔来，脸上带着惊惶：“报！村西十里外，发现大批流民！拖家带口，人数恐怕不下数百！正朝着咱们村子方向来了！”
流民！数百人！
刚刚还在为程先生一行人头疼的村民们，瞬间又被这新的噩耗吓得面无血色！
前有神秘莫测的“合作”者，后有汹涌而来的流民潮！
清河村刚刚平稳没几日的局面，瞬间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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