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贝林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声音大得他怀疑门外的塞拉菲诺都能听见。他强迫自己颤抖的手稳定下来,动作尽可能显得自然,而不是惊慌失措地挪开那些用来遮挡入口的破木板和废零件。
每挪开一点,门外那个佝偻、模糊的身影就清晰一分。最终,入口被清理出来,塞拉菲诺先生那干瘦的身影完全暴露在傍晚昏沉的光线下。他依旧穿着那件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天鹅绒睡袍,稀疏的灰白头发在微风中飘动,脸上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第一时间就扫进了昏暗的配电房内部,精准地落在了紧贴墙壁阴影里的齐贝林身上。
他的目光在齐贝林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确认了什么,然后便毫不客气地、像回自己家一样,矮身钻了进来。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灰尘、陈旧纸张和某种古怪草药的气味,随之弥漫进这狭小的空间,与这里的铁锈和机油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诡异的气氛。
塞拉菲诺进入后,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就那样站在门口,那双令人不安的眼睛缓缓地、极其仔细地扫视着配电房内的每一个角落。他的视线掠过齐贝林铺在地上的简陋铺盖,掠过那几个吃剩的黑面包碎屑和装水的皮囊,最终,定格在了那个被齐贝林修复好的、正散发着微弱煤油味的黄铜灯,以及他脚边那个被拆开一半、露出内部复杂机括的带锁木匣上。
他的目光在那两件物品上停留的时间尤其长,浑浊的眼珠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解读的光芒——不是惊讶,更像是一种…确认。
齐贝林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精准感知提升到极限,却丝毫感觉不到对方身上有任何灵性的剧烈波动,仿佛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行将就木的老人。但这种深不可测的平静,反而更加令人恐惧。他像一尊石雕般站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终于,塞拉菲诺完成了他的“勘察”,缓缓将目光重新投回到齐贝林身上,干瘪的嘴角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意味不明的表情。
“啧…啧…”他发出两声意义不明的咂嘴声,沙哑地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地方不怎么样,倒是让你收拾得…有点‘人样’了。”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盏煤油灯和木匣,“尤其是这些小玩意儿…弄得还挺‘规整’。看来那点‘星光粉’没白费,你小子…倒是比我想的有点意思,没首接变成疯子或者肥料。”
齐贝林心中猛地一凛。对方果然知道他服用了魔药并且成功了!而且听起来,服用他卖的魔药材料变成疯子或肥料才是常态?这老家伙到底卖了多少有问题的东西?!
但他不敢质问,只能保持沉默,谨慎地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
塞拉菲诺似乎也不期待他的回答,慢悠悠地向前踱了一小步,枯瘦的手指随意地指了指地上那些修复工具和零件:“喜欢摆弄这些破烂?有点‘工匠’的胚子。不过,你的扮演也不像一名通识者,也不像阅读者,甚至不像二十二条途径之一,你到底是谁啊?但是我要提醒你,从你目前的扮演,光会修修补补可走不远。真正的‘规整’,可不是摆弄这些死物。”
齐贝林心中一动,隐约抓住了对方话里的关键。“真正的规整”?是指什么?规划城市?规划仪式?还是…规划命运?同时也暗暗心惊,他竟然看出自己不是二十二条途径之一。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试探性地开口:“塞拉菲诺先生…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他绝不相信对方只是路过进来看看他的居住环境。
塞拉菲诺嘿然一笑,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的‘优质客户’?看看我那点‘小赠品’效果怎么样?”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齐贝林放木符的口袋方向。
齐贝林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果然是因为木符!这老东西能随时定位他!
“效果…很好。”齐贝林干涩地回答,强迫自己镇定,“帮我…避开了一些麻烦。”他这话半真半假,木符确实示警过,但也带来了持续的窥视感。
“哦?只是避开麻烦?”塞拉菲诺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就没点…别的‘感觉’?比如…总觉得有谁在‘看’着你?”
齐贝林的瞳孔难以抑制地微微收缩!他知道了!他完全知道那木符的副作用!
看到齐贝林的反应,塞拉菲诺似乎很满意,又发出那种令人不舒服的低笑:“放心,小子。‘看’着你的,暂时不是冲你来的。至少…不全是。只要你够‘规矩’,够‘有用’,那双眼睛…说不定还能帮你挡掉点别的什么。”
这话如同迷雾,更加让人难以捉摸。窥视不是冲他?还能挡灾?这老家伙到底在谋划什么?
不等齐贝林细想,塞拉菲诺话锋一转,终于切入了正题:“不过嘛,‘规整’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用了我的材料,住了我‘指点’你找到的地方(齐贝林心中再次一惊,这地方也是他引导的?),还戴着我的小玩意儿…这份‘因果’,可不是几个铜便士就能还清的。”
他枯瘦的手指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齐贝林,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我看你手艺还行,脑子也还算灵光,没傻乎乎地首接去黑荆棘送死…正好,我老人家有件小事,缺个手脚干净、有点眼力见儿的人去跑一趟。”
又来了!又是任务!齐贝林的心沉了下去。他就知道这顿“免费午餐”绝不会那么简单。
“什么事?”他声音紧绷地问。
“小事。”塞拉菲诺轻描淡写地摆摆手,“帮我去‘圣希拉尔教堂’的后墓园,找一个名字。”他从脏兮兮的睡袍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一个名字——“艾伦·克瑞斯”。
“找到他的墓碑,确认一下碑文的下半部分,是不是刻着一句‘祂于尘埃中沉睡,亦于星空中注视’。”塞拉菲诺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去市场买棵菜,“看清楚,记在心里,回来告诉我。就这么简单。”
圣希拉尔教堂?后墓园?艾伦·克瑞斯?星空注视?
每一个词都让齐贝林感到极度不安!教堂是正神教会的地盘,墓园本身就可能涉及亡灵和不洁,那个名字和那句碑文更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这绝不是什么“小事”!
“为什么是我?”齐贝林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抗拒,“您完全可以自己…”
“我老人家腿脚不好,不喜欢走动。”塞拉菲诺首接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冷光,“而且,有些人去那里太‘显眼’。你嘛…刚成为非凡者,灵性痕迹还淡,像个不起眼的小虫子,正好合适。”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威胁和诱惑:“把事情办好了,之前那点‘因果’就一笔勾销。而且…我或许可以告诉你,怎么让你身上那点‘工匠’气息更‘规整’一点,免得总是吸引些不干净的东西。甚至…那件小赠品,也不是不能帮你处理一下。”
他再次瞥了一眼齐贝林放木符的口袋。
诱惑是巨大的。了解消化魔药的技巧,甚至可能摆脱信标!但风险同样巨大!闯入教堂墓园,调查一个诡异的墓碑,这怎么看都像是在作死!
齐贝林的内心疯狂挣扎。拒绝?他毫不怀疑塞拉菲诺有无数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答应?前方可能是更深不见底的陷阱。
精准感知疯狂运转,计算着利弊,但信息太少,得出的结论只有一片混沌的危险。
塞拉菲诺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也不催促,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一个早己注定的答案。
最终,齐贝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他别无选择。
“……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回答道,“我去。”
塞拉菲诺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将那张写着名字的纸条塞进齐贝林手里。
“很好。明智的选择。晚上去,白天人多眼杂。记住,只看,别碰任何东西,也别和任何人说话。看完就回来。”
说完,他不再停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矮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钻出了配电房,消失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之中。
只留下齐贝林一个人,僵立在昏暗的房间里,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仿佛带着不祥诅咒的纸条,心脏冰冷一片。
刚刚获得的短暂安宁被彻底打破。命运的湍流,再次将他卷向一个更加诡异和危险的漩涡。
圣希拉尔教堂…后墓园…艾伦·克瑞斯…
他喃喃地念着这几个词,感觉手中的纸条重逾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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