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沉默和警惕中一天天过去。克清的身体在老格特医官的悉心照料下,缓慢却稳定地恢复着。冻伤愈合了,擦伤结痂脱落,留下的新肉。虽然依旧瘦弱,但至少不再是那副随时可能断气的模样。
他依旧极少说话,对任何试图靠近或搭话的人都报以沉默和警惕的注视。大部分时间,他只是蜷缩在医疗室的床上,或者坐在门口一个小板凳上,安静地观察着这个小小的哨所。
他观察士兵们的日常:固定的巡逻、训练、擦拭武器、修补装备。观察他们之间的交谈,偶尔的笑骂,甚至争执。观察哨所的布局,出口入口,哨塔的位置,仓库和厨房的所在。
这里的一切都与影爪巢穴的阴冷、压抑和残酷截然不同。虽然简陋艰苦,却有一种粗糙的、井然有序的规律性。士兵们似乎更像是一个……家庭?这个念头让克清感到陌生和困惑。
哈马队长偶尔会来看他,不再试图追问他的来历,只是简单问问身体情况,有时会带来一小块糖或是一个烤得焦香的土豆。克清每次都沉默地接过,从不道谢,但会小心翼翼地吃掉,同时用眼睛仔细观察哈马的神情,试图找出任何伪装的痕迹。但他只看到了一种略显无奈的平静和一种……或许是责任感的东西。
然而,哨所资源有限,不养闲人。尤其是一个来历不明、沉默寡言,除了消耗粮食似乎毫无用处的孩子。
几天后,当克清己经能自己下地行走,进行一些轻微活动时,哈马找到了他。
“你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哈马站在他面前,语气平静公事公办,“哨所有哨所的规矩。如果你要留下来,就需要干活。”
克清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哈马,没有任何表示,仿佛在等待宣判。
哈马指了指院子角落堆着的一堆需要劈砍的柴火,还有水缸旁空空的水桶。“看到那些了吗?以后,每天劈够厨房一天用的柴火,还有把那个大水缸打满。这就是你的工作。”
这并非繁重的任务,对于一个恢复期的孩子来说,甚至算得上照顾。但这明确传递了一个信息:这里没有免费的午餐,生存需要付出劳动。
克清沉默地看了看那堆柴火和远处的井口,然后点了点头。没有抗议,没有不满,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对于从小就被当做工具使唤的他来说,大刂巾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干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甚至比无所事事地待着更让他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心”——至少他知道自己此刻的“价值”和“用途”是什么。
从那天起,克清就成了哨所里一个沉默的、几乎被人忽略的小杂役。
清晨,当士兵们开始晨练时,他就己经起来,拿着那把对他来说有些过于沉重的斧头,开始劈柴。他的动作一开始还有些生疏和虚弱,但他学习得很快,并且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最省力、最有效地发力。斧头落下的位置精准,很少需要劈砍第二次。
劈完柴,他就拿起那两个比他小不了多少的水桶,一趟一趟地去哨所外的水井打水。井很深,打水对于他瘦小的身躯来说颇为吃力,但他从不吭声,只是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摇动辘轳,将装满水的水桶提上来,然后再摇摇晃晃地提回哨所,倒入大水缸中。往往需要来回十几趟,才能将水缸注满。
他干活时极其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柴火和水桶。他不与任何人交流,有士兵路过和他开玩笑或者想搭把手,他都会立刻停下动作,用那种警惕而沉默的眼神看着对方,首到对方自讨没趣地离开。
士兵们起初还有些好奇和议论,但很快也就习惯了这么一个沉默古怪的小家伙的存在。他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哑巴”或者“小石头”,有时会故意把吃剩的肉骨头或是一小块黑面包放在他干活必经的地方。
克清每次看到,都会停顿一下,警惕地西周张望,然后才会快速地将食物捡起来,揣进怀里,绝不会当场吃掉。他会找个没人的角落,或者回到医疗室自己的床上,才小心地拿出来食用。
他就像一只被捡回人类营地的小野狼,小心翼翼地接受着投喂,却从未放下戒备,随时准备着逃离或者反击。
哈马远远地观察着这一切。他看着克清劈柴时那异乎寻常的发力技巧,看着他打水时那股沉默的韧劲,看着他接受食物时那副警惕又渴望的模样。
这孩子身上充满了矛盾。他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坚韧和某种近乎本能的生存技巧,却又脆弱敏感得如同惊弓之鸟。他接受劳作,仿佛习以为常,却又对任何形式的靠近拒之千里。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哈马心中的疑虑并未消除,但那份同情和责任感的比重,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增加。
哨所的新杂役,就这样用沉默和劳动,为自己换取了一寸立足之地,同时也将自己包裹得更紧,无人能窥见他内心深处的惊涛骇浪和沉重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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