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面颊，李雪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眼眶微微发热。这是原身日记里反复提及的那片沙滩，连空气中阳光的味道都和他描述得一模一样。
张宇站在她身侧，目光沉静地望向远处正在调试设备的摄影师团队。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李雪注意到他今天戴了那块很少佩戴的机械表，这是原身父亲留下的遗物。
“紧张？”张宇忽然转头看她，声音比海风还要轻柔几分。
李雪下意识摇头，发丝被风吹得拂过唇角。她今天特意将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两条锁骨链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冰凉的金属贴着她的皮肤，却莫名让人安心。
“只是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她轻声说，目光扫过不远处那棵标志性的歪脖子树，“连角度都和他当年设想的一模一样。”
张宇没有立即回答。他伸手替她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李雪轻轻颤了一下，听见他说：“日记里写得很详细。第三十六页，第二段。”
她怔住。那本日记她反复读过无数遍，自然记得原身是如何事无巨细地规划着这场未能实现的拍摄。但从没想过有人会将其中的文字如此精确地复现。
化妆师过来为她补妆，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李雪闭上眼，任由刷子在脸上轻扫，心里却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当她再次睁眼时，发现张宇正透过镜子看她，目光深邃得让人心悸。
“张先生，都准备好了。”摄影师助理小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今天的光线太好了，简首完美。”
张宇点头，很自然地向李雪伸出手。她将指尖搭在他掌心，被他轻轻握住。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完全包裹住她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沙滩被夕阳染成金色，海浪在脚下铺开细碎的白色泡沫。李雪踩着柔软的沙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顿脚步。
“等等。”她松开张宇的手，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这个，我想今天戴着。”
盒子里是那条托帕石锁骨链。宝石在夕阳下折射出雾霾蓝的微光，链扣因为常年闲置有些发暗，但被仔细擦拭过，透着温润的旧物光泽。
张宇眼神微动，什么都没说，只默默接过项链为她戴上。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激起细小的战栗。他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后颈，动作轻柔得近乎珍重。
“好了。”他低声说，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李雪转身面对他，手指轻轻抚过胸前的宝石，然后从衣领里拎出另一条项链——他送的那条钻石锁骨链。两条链子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这样就好。”她抬眼看他，嘴角弯起柔和的弧度。
拍摄正式开始。摄影师显然做过充分准备，每个机位、每个角度都精准复现了原身日记里的设想。长头纱被海风吹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落日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好，非常好！张先生请再靠近太太一些……对，就是这样！”
张宇的手臂环上李雪的腰，掌心贴在她身后，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她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他肩上，指尖触到他衬衫下绷紧的肌肉线条。
“放松。”他低声说，呼吸扫过她的额发，“记得日记里怎么写的吗？他说你一笑，眼睛就像落了星星。”
李雪猝不及防被这句话击中，鼻尖猛地一酸。她慌忙低头掩饰，却被张宇用手指轻轻托起下巴。
“别哭。”他拇指抚过她眼角，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今天该高兴。”
她用力点头，努力扬起一个笑容。余光里，摄影师正疯狂按动快门，捕捉这意料之外的动人瞬间。
拍摄间隙，助理送来冰水。张宇很自然地接过去，拧开瓶盖才递给李雪。她小口喝着，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他。
这个男人记得所有细节——原身喜欢的拍摄角度，她容易出汗的体质，甚至沙滩上哪个位置的沙子最细软。他精准复刻了一场梦，却又在这场梦里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最后一套了。”摄影师翻看着相机里的成片，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满意，“我们拍剪影吧，就按张先生之前要求的，要有海鸥入镜。”
夕阳己经沉到海平面之上，将云层烧出瑰丽的紫红色。海浪声忽然变得遥远，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张宇从身后拥住李雪，下巴轻抵在她发顶。这个姿势让两人完全贴合，她能感觉到他沉稳的心跳透过脊背传来，与自己的渐渐重合。
“冷吗？”他问，手臂微微收紧。
她摇头，发丝着他的衬衫领口。其实海风己经带上了凉意，但被他这样环抱着，只觉得温暖安心。
“看那边。”张宇忽然低声说，气息拂过她耳尖。
李雪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看见一群海鸥正掠过波光粼粼的海面，翅膀染上金红色的余晖。完美的瞬间。
摄影师显然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快门声接连响起。但在那一片嘈杂中，李雪清晰听见身后的人用极轻的声音说：
“谢谢你，替他圆了这个梦。”
她猛地转身，却撞进他深沉的眼眸里。那里翻涌着太多情绪——遗憾、欣慰、释然，还有一些她不敢深究的温柔。
“该说谢谢的是我。”她声音哽咽，“谢谢你记得所有……”
话未说完，他的唇己经落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海风的咸涩和夕阳的温度，轻柔得如同一个梦境。李雪闭上眼，听见海浪声、快门声、还有自己如雷的心跳，全都交织成一片。
许久，张宇才稍稍退开，额头却还抵着她的。两人呼吸交融，在渐暗的天光里模糊了界限。
“刚才那张……”李雪轻声说，手指无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襟。
“会是最好的一张。”他断言，指尖抚过她泛红的脸颊。
摄影师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太完美了！真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故事感的照片！”
张宇微微颔首，手臂依然环在李雪腰际，是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态。助理们开始收拾器材，没人注意到他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返程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车窗外，青岛的夜景流淌成一片光河。李雪靠在车窗上，看着玻璃映出张宇开车的侧影。
他开车很稳，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像是在思考什么。那条钻石锁骨链在她颈间微微发烫，贴着皮肤提醒着方才那个吻的真实性。
车停在小院门口时，月光己经洒满了石板路。张宇绕到副驾驶为她开门，手很自然地护在她头顶。
“今天……”李雪站在车门前，仰头看他，“我很开心。”
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他低头看她，目光沉静如海。
“我知道。”他说，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颈间的项链，“两条都很配你。”
她忽然鼓起勇气，伸手抓住他的衣袖：“那个吻……是因为他，还是因为我？”
问完就后悔了。太蠢的问题，简首自取其辱。
但张宇没有笑。他认真地看着她，目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那个吻，”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是因为我想吻你。”
海风忽然变大，吹乱了她的长发。李雪站在原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响过一声。
他伸手替她理顺头发，指尖停留在她耳际：“不要总是把我和他分开比较。我是张宇，吻你的人也是我。”
这话说得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李雪怔怔望着他，忽然明白过来——他不是在替代谁完成遗憾，而是在创造属于自己的记忆。
“我明白了。”她轻轻点头，嘴角扬起柔软的弧度。
小院里的月季开得正盛，夜色里弥漫着淡淡花香。张宇很自然地将她送到房门口，脚步却顿在台阶下。
“晚安。”他说，目光落在她唇上，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李雪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侧脸印下一个吻。
“晚安，”她轻声说，睫毛在月光下扑闪如蝶翼，“谢谢今天的一切。”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门外男人错愕的神情。李雪背靠着门板，听见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缓缓滑坐在地上。
手指无意识抚上嘴唇，那里还残留着那个吻的触感。海风的咸涩，夕阳的温暖，和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
两条锁骨链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冰凉的金属渐渐染上她的体温。
床头柜上，原身的日记静静摊开在第三十六页。那页纸上还留着淡淡的泪痕，如今又添了海风的气息。
李雪轻轻合上日记，将它收进抽屉最深处。
窗外，一轮明月正悬在海平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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