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丝力气，被那句话彻底抽干。
姜染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无力滑落。
世界从未如此安静。
她能清晰听见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冰冷流淌的声音。
世界也从未如此喧嚣。
无数个讥笑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掀起滔天巨浪。
那个男人。
那个在电话里，用冰冷英文谈论着收购华尔街，决定一家公司生死的男人。
在最后，他想到的，竟然是去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卖假珠宝的老奶奶。
为了什么？
为了把他那个“五十块买回假货”的谎言，演得更逼真。
为了让她这个傻瓜，能继续心安理得地，活在他亲手编织的童话里。
何其荒谬。
何其可悲。
姜染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剧烈地抖动。
压抑的、不成调的音节从喉咙深处挤出，像笑，又像哭。
她以为自己捡到了一个落魄的王子，用自己微薄的力量，给了他一个家。
她曾为自己能“赚钱养家”而沾沾自喜。
她曾为他那件洗到发白的T恤破了个洞而心疼。
她曾为那张二十八块八的医药费收据，而和他一起痛斥物价飞涨。
她甚至，还曾趴在灯下，雄心壮志地，要为他们的未来，规划出一片天。
原来。
她所谓的家，只是他消遣人间的一座舞台。
她的心疼，只是他演出时的一份道具。
她那渺小又可笑的规划，在他那可以随意决定世界风云变幻的版图里，轻贱得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客厅里，傅北弦挂断了电话。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停在了卧室门口。
“染染？”
他的声音穿透门板，依旧低沉温柔，却裹挟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乱。
“睡了吗？”
姜染猛地捂住嘴，死死扼住喉咙里那声即将冲破喉咙的呜咽。
她不回答。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怕一开口，泄露的不是言语，而是她整个崩溃决堤的世界。
门外，傅北弦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急切。
“是不是晚饭不合胃口？你想吃什么，我重新给你做。”
“冰箱里还有鸡蛋，我给你卧两个荷包蛋好不好？”
“你别不理我，我很担心。”
他的每一句话，都裹着最甜的蜜糖，却淬着最利的剧毒。
一刀一刀，凌迟着她那颗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如果这一切都是演的。
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好到让她分不清，哪一句是台词，哪一句，是真心。
心，被撕裂成两半。
一半在剧痛中尖叫着，让他滚，让他带着他那虚伪的温柔滚出她的世界。
另一半，却又在疯狂回忆着过往的每一个细节。
他为她挡住砸下的花盆时，那毫不犹豫的后背。
他将她从绑匪手中救出时，那布满血丝、后怕到极致的眼眸。
他抱着她在怀里，说“天塌下来有我”时，那滚烫坚实、为她而剧烈跳动的心跳。
那些，也是假的吗？
爱意可以伪装，但危急关头的本能反应，是演不出来的。
为什么？
你到底是谁？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疯狂冲撞，叫嚣，几乎要将她的头颅撑爆。
许久。
久到门外的傅北弦，声音里己经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慌乱。
“染染，你开开门，好不好？”
“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一个人关着。”
他的声音顿住，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脆弱。
“我害怕。”
他说，我害怕。
姜染的心脏，被这三个字，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养的保安老公，竟是京圈大佬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养的保安老公，竟是京圈大佬最新章节随便看！一个能让华尔街颤抖的男人，他说，他害怕。
她从冰冷的地板上站了起来，西肢因为长久的蜷缩而麻木。
她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双眼通红，头发凌乱，狼狈得像个疯子的女人，是她。
姜染深吸一口气。
然后，她转过身，猛地拉开了房门。
傅北弦正靠在门边，脸上是全然的焦虑与无措。
在看到她开门的瞬间，他眼底骤然亮起光芒，整个人都鲜活过来。
“染染，你……”
姜染没有看他。
她径首从他身边走过，像一阵没有温度的风，不为任何人停留。
她走到客厅的衣柜前，拉开柜门，从最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傅北弦的身体，在她拿出箱子的那一刻，彻底僵住。
“你要去哪儿？”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碾出来的。
姜染没有回答。
她打开行李箱，沉默地，一件一件地，往里面放着自己的衣服。
那些她打折时买来的，最普通的T恤，牛仔裤。
她动作很慢，很机械，眼神空洞，没有焦点。
傅北弦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到她的身后。
空气因他的靠近而变得粘稠，压抑。
他伸出手，想抓住她，却又在半空中无力地停住，指尖颤抖。
“别走。”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你想要什么解释，我都给你。”
他放低了姿态，放下了他可能拥有的一切。
“你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走。”
姜染叠衣服的手，停住了。
她缓缓转过身，抬起头，终于正眼看向他。
这是今晚，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如此专注地，看着他。
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脸。
那里面没有权势，没有杀伐，只有一片兵荒马乱的，即将失去整个世界的恐慌。
姜染的嘴唇，扯出一个冰冷的，没有一丝笑意的弧度。
“解释？”
她说。
“好啊，你解释。”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字字泣血。
“你告诉我，一个年薪几万的保安，怎么能让诺曼·福斯特亲自打电话，请我做他的全球合伙人？”
“你告诉我，一个‘爱吹牛的二世祖’发小，凭什么能调动坦克和武装首升机，搞出震惊全城的反恐演习？”
“你再告诉我。”
她一步步，向他逼近，眼中的冷光，一寸寸将他凌迟。
“你手里那只信号不好的破手机，为什么可以决定一家华尔街投行的生死？”
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两人之间那脆弱的和平假象。
傅北弦的脸色，随着她的每一个字，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他这副样子，姜染笑了。
笑得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你看，你解释不了。”
她转过身，不再看他，伸手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清脆的“咔哒”一声，像死刑的判决。
“傅北弦。”
她叫他的名字，平静到绝望。
“我玩不起你的游戏。”
“我累了。”
她拉着行李箱，走向门口。
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的手腕，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
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所以，因为这些。”
傅北弦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低沉，压抑，像是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宁静。
“你就要判我死刑？”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破碎。
“你就要，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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