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斜斜地洒在昆阳军营的土墙上，将地上的血迹染成一片刺眼的殷红。刘秀刚走到营门附近，就看到了那具悬在木杆上的尸体——是刘縯。兄长的甲胄被血浸透，铜片碰撞的声音在风中呜咽，像在诉说着未竟的遗憾；他的眼睛还睁着，目光空洞地望向南阳的方向，脖颈上的伤口狰狞可怖，暗红的血珠顺着衣袍滴落，在地面积成一小滩，与尘土混在一起，成了难以洗净的污渍。
“将军……”身后的南阳亲兵小五声音哽咽，手紧紧按在腰间的剑上——那是刘縯留给刘秀的玄铁剑，此刻却只能无力地悬在腰间，护不住它的主人。周围的绿林兵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指指点点，有人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有人低声议论着“反贼的下场”，那些话语像针一样，扎在刘秀的心上。
刘秀停下脚步，身体僵在原地。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具尸体，喉咙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呼吸都觉得疼。上一刻在帐外听到的“刘縯自刎”还像是一场噩梦，可眼前的景象却无情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兄长，那个在舂陵起兵时拍着他的肩说“文叔别怕，有哥在”的人，那个为了南阳子弟散尽家财的人，真的没了。
风卷着血腥味吹过来，刘秀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胸口传来一阵闷痛。他抬手按在胸口，指腹触到甲胄上的冰冷，才惊觉自己的手一首在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极致的悲痛，是因为明知历史却无法改变的无力，是因为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二
“哟，这不是刘秀将军吗？”一个戏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刘秀转头，看到王匡带着几名亲兵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怎么？来看你兄长最后一眼？可惜啊，你兄长不识好歹，非要谋反，落得个悬尸示众的下场，连全尸都没捞着。”
王匡的话像一把钝刀，在刘秀的心上反复切割。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却浑然不觉。脑海里突然闪过几个片段——舂陵起兵前，刘縯把这柄玄铁剑塞给他，说“文叔，你身子弱，这剑你带着，哥护着你”；小长安聚战败后，兄长背着受伤的他，在雨中走了十里路，说“咱们南阳子弟不能认输”；昆阳之战前，兄长拍着他的肩，说“文叔，你的计谋好，哥听你的，咱们一起打胜仗，让百姓过好日子”。
那些画面越清晰，刘秀的心脏就越疼。他看着王匡那张得意的脸，看着周围绿林兵嘲讽的眼神，看着悬在木杆上的兄长，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从心底窜起，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想冲上去，想夺过小五手里的剑，想把王匡的笑脸劈碎，想把那些嘲讽的绿林兵杀个干净，想把兄长的尸体从木杆上解下来，好好安葬。
“文叔！”冯异从后面快步赶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压低却带着急切，“别冲动！你忘了刚才我说的话？你要是出事，南阳军怎么办？伯升将军的死就白费了！”
刘秀回头，看着冯异焦急的脸，眼眶瞬间红了。他想嘶吼，想质问：“凭什么？凭什么兄长要落得这个下场？他做错了什么？反莽复汉，护着百姓，这也叫谋反？”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沙哑的哽咽——他知道，现在说这些没用，王匡不会听，刘玄不会听，绿林兵更不会听。在他们眼里，兄长的死，只是“清除了一个反贼”。
三
“怎么？不敢说话了？”王匡见刘秀没动，笑得更得意了，作者“陪着月亮去旅行”推荐阅读《穿越东汉当皇帝，朕的武力值开挂》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上前一步，故意凑近刘秀，压低声音，“其实啊，你兄长死的时候还挺硬气，说什么‘宁死不跪奸佞’，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悬在这里，让所有人看看，跟陛下作对的下场！”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刘秀的隐忍。他猛地挣脱冯异的手，朝着王匡扑过去，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得像破锣：“王匡！我杀了你！”
冯异吓坏了，连忙从后面死死抱住他的腰，“文叔！不能去！你会没命的！”南阳亲兵们也围了上来，挡在刘秀和王匡之间，小五拔出剑，对着绿林兵怒喝：“谁敢动我们将军！”
王匡被刘秀的气势吓了一跳，后退两步，随即又恼羞成怒，挥手道：“反了！反了！来人啊！把这些南阳反贼都抓起来！”周围的绿林兵纷纷拔出刀，朝着南阳亲兵围过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刘秀在冯异的怀里挣扎，胸口的闷痛越来越剧烈，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他看着围上来的绿林兵，看着悬在木杆上的兄长，看着身后忠诚的南阳亲兵，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明知兄长会死于鸿门宴却没能阻止，恨自己连兄长的尸体都护不住，恨自己连报仇都要顾忌重重。
“呃……”刘秀猛地闷哼一声，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想忍住，可那股力道却越来越强，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溅在地上，与刘縯的血迹混在一起，红得刺眼。
西
“文叔！”冯异惊呼一声，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刘秀。南阳亲兵们也慌了，纷纷回头看向刘秀，忘了眼前的绿林兵。
刘秀的视线开始模糊，他能看到冯异焦急的脸，能听到小五撕心裂肺的呼喊，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滑。他想抬手，想再看看兄长的尸体，想再说一句“兄长，对不起”，可手臂却重得像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
胸口的疼痛还在蔓延，可心里的悲痛却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只剩下一片麻木的冷。他想起穿越前在史书上看到的“刘縯被杀，刘秀隐忍”，那时他只觉得是历史的必然，可此刻亲身体会，才知道这份“隐忍”背后，藏着怎样撕心裂肺的痛。
“兄……长……”刘秀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记住了……”记住了今日的血，记住了王匡的嘲讽，记住了刘玄的懦弱，记住了这份深入骨髓的恨。
他最后看了一眼悬在木杆上的尸体，眼前彻底陷入黑暗，身体一软，重重地倒在冯异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快！找军医！”冯异抱着刘秀，声音因焦急而颤抖。他抬头看向围上来的绿林兵，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谁敢动我家将军一根手指，我冯异就是拼了命，也要让他陪葬！”
南阳亲兵们纷纷拔出剑，护在冯异和刘秀周围，虽然人数远不及绿林兵，却透着一股宁死不屈的决绝。绿林兵们被这股气势慑住，一时竟不敢上前。
夕阳彻底落下，夜幕笼罩了军营。火把被一盏盏点燃，映着地上的血迹，映着悬在木杆上的尸体，映着昏迷的刘秀和守护他的南阳子弟，整个昆阳军营，都沉浸在一片压抑的悲伤与即将到来的风暴之中。冯异抱着刘秀，一步一步朝着南阳军的营地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而坚定——他知道，从刘秀吐血昏厥的这一刻起，那个曾经温和隐忍的青年，己经死了；活下来的，将是一个带着血海深仇，要在乱世中闯出一条复兴之路的光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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