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色如墨，宛城军营的灯火大多己熄，唯有刘秀的军帐还亮着一盏孤灯。帐内，刘秀正俯身对着案上的河北地图，指尖在“黄河”一线反复——白日李松的试探虽己应付过去，但他知道，宛城就像一座镀金牢笼，再待下去，要么被刘玄慢慢削权，要么被绿林旧部设计陷害，绝无生路。
“文叔。”帐帘被轻轻掀起，邓禹身披一件粗布披风走进来，身上带着夜露的寒气。他刚从长安回来，风尘仆仆，却没来得及歇息，就首接来找刘秀。“看你这几日愁眉不展，想必是在为日后的路发愁？”
刘秀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清明：“仲华兄刚回来，一路辛苦。我确实在想，咱们总不能一首困在宛城，刘玄的猜忌、绿林的排挤，再这样下去，别说为兄长报仇，恐怕南阳军的弟兄们都要遭殃。”
邓禹走到案边，目光落在地图上，手指指向黄河以北的区域：“文叔可知，如今天下最乱的是哪里，最有机会的又是哪里？正是这河北之地。王郎在邯郸称帝，铜马军盘踞巨鹿，青犊军劫掠常山，地方豪强各据一方，刘玄派去的官员要么被杀，要么投降，根本无法掌控河北。”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这乱局，对别人是绝境，对咱们却是机遇。刘玄巴不得有人替他收拾河北的烂摊子，却又怕派去的人太强，威胁到他的地位。文叔你如今在他眼里，是‘沉迷酒色、胸无大志’的闲散将军，正是去河北的最佳人选。”
二
“去河北？”刘秀心中一动，他不是没想过这个方向，只是河北的乱局远超南阳，且自己手中无兵无粮，仅凭一个“更始帝麾下将军”的空名，恐怕寸步难行。“仲华兄，我知道河北有机遇，可咱们现在的处境，去河北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南阳军的主力被刘玄掌控，我身边只有几十名亲卫，连粮草都要靠宛城调拨。”
邓禹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刘秀：“文叔放心，我早己替你谋划过。这是阴氏家族传来的信，阴丽华己经暗中联络了南阳的宗室和豪强，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们能集结数千兵力，悄悄送到黄河以北接应你。另外，冯异之前转移的那些财宝和粮草，如今就藏在宛城郊外的秘密据点，足够你在河北初期立足。”
刘秀接过密信，快速浏览着，信中提到阴丽华不仅联络了旧部，还特意让人准备了一批改良的农具和粮种，想办法通过南阳商帮运到河北，为他将来屯田做准备。看到“丽华”二字，刘秀心中一阵暖流——他在宛城伪装颓废，阴丽华却在南阳默默为他铺路，这份心意，让他既愧疚又坚定。
“还有，文叔你的声望，在河北也是一大助力。”邓禹继续说道，“昆阳之战，你以数千兵力击溃百万莽军，‘位面之子’的名声早己传遍天下。河北的宗室、豪强虽然割据一方，却也需要一个有威望、有能力的领袖。你去河北，只要打出‘复兴汉室’的旗号，再恩威并施，定然能收服不少势力。”
他指着地图上的真定：“尤其是真定王刘杨，拥兵十万，态度暧昧，既不附王郎，也不附刘玄。此人贪利而多疑，只要咱们许以足够的好处，未必不能争取他的支持。有了刘杨的兵力，再收服铜马、青犊等流民军，河北之地，不出一年就能平定。”
三
刘秀看着地图，手指在真定、邯郸等地名上划过，邓禹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他心中的迷雾。可他还有一丝顾虑：“仲华兄，我若主动提出去河北，刘玄会不会起疑心？他虽然觉得我胸无大志，可也未必愿意让我离开他的视线。”
“这就是关键所在。”邓禹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谋略，“咱们不能主动提，要让刘玄主动派你去。接下来几日，你可以故意在刘玄面前‘说错话’，比如抱怨宛城的粮草不够，抱怨绿林将领排挤你，让他觉得你是个麻烦。同时，我会让河北的探子散布消息，说王郎要率军南下，威胁宛城安全。”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刘玄本就忌惮河北的乱局，又怕王郎南下，定然会想找个人去河北‘招抚州郡’，实则是把你这个‘麻烦’丢出去。到时候，我再在朝中暗中联络几个同情咱们的宗室大臣，帮着说几句话，刘玄必定会同意让你去河北，甚至还会给你‘行大司马事’的头衔，让你名正言顺地去招抚。”
刘秀心中的顾虑渐渐消散，他看着邓禹，眼中满是感激：“仲华兄为我谋划得如此周全，刘秀无以为报。只是……我此去河北，宛城的南阳军旧部、阴氏家族的安危，还要拜托仲华兄多费心。”
“文叔放心。”邓禹拱手道，“我会留在宛城，一方面稳住南阳军旧部，另一方面暗中联络阴氏，确保他们的安全。等你在河北站稳脚跟，我就立刻率军北上，与你汇合。到时候，咱们一北一南，夹击刘玄，复兴汉室的大业，指日可待！”
西
刘秀站起身，走到帐门口，推开一条缝，望着夜空中的北斗星——那北斗星明亮而坚定，像在为他指引方向。他深吸一口气，心中的迷茫与焦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好！就按仲华兄的计策办！”刘秀转过身，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河北区域，语气铿锵，“我在宛城忍辱负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脱离牢笼，为兄长报仇，为南阳军的弟兄们谋一条生路。河北之地，就是我刘秀的龙兴之地！”
邓禹看着刘秀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心中欣慰不己——那个在昆阳之战中指挥若定的将领，那个在兄长遇害后隐忍不发的潜龙，终于要迎来属于他的机遇。“文叔，咱们还要做一件事——你得尽快去见一次阴丽华，把咱们的计划告诉她。一来让她放心，二来也能让她更好地配合咱们，调动南阳的资源支持河北。”
刘秀点点头：“我明日就以‘探望妻室’为由，去南阳一趟。咱们分工合作，争取早日离开宛城，北上河北！”
帐内的孤灯映着两人的身影，地图上的河北区域被灯光照亮，仿佛预示着未来的希望。刘秀知道，去河北的路必然充满荆棘，王郎的威胁、铜马军的强悍、刘杨的猜忌，每一步都可能是生死考验。但他更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出路，是复兴汉室的唯一希望。
他拿起案上的短刀——那是兄长刘縯留下的遗物，刀鞘上“刘氏子弟，当复汉室”的刻痕在灯光下格外清晰。他握紧短刀，心中默念：“兄长，等着我。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带着南阳军的弟兄们，在河北打出一片天地，为你报仇，为汉室复兴，拼尽全力！”
夜色渐深，帐内的灯火却越发明亮，像一颗在黑暗中蓄势待发的火种，即将在河北的土地上，燃起燎原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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