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昆阳的暴雨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豆大的雨点砸在城墙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把火把浇得只剩一团微弱的橙光,在风里摇摇晃晃,随时要熄灭。刘縯杀叛徒的血迹刚被冲刷干净,城西的吊桥边就聚满了人——十三骑己整装待发,冯异勒着马,手里攥着刘秀给的突围路线图,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李轶紧了紧腰间的短刀,眼神时不时瞟向城外,显然在担心莽军的巡逻队;马三刀则扛着长矛,嘴里骂骂咧咧:“这鬼天气,怕不是雷神真要找咱们麻烦!”
刘秀站在城楼上,雨水顺着他的发髻往下淌,浸湿了衣甲,却丝毫没影响他的注意力。他盯着吊桥的铁索,心里隐隐不安——这吊桥是昆阳老城门的旧物,上次修缮还是三年前,连日的阴雨怕是让铁索锈住了。“公孙,”他对身边的王常道,“让士兵试试能不能放下吊桥,别耽误了十三骑的时间。”
王常立刻挥手,几个士兵跑上前,抓住吊桥的绞盘,使劲往下压。可绞盘纹丝不动,像是被焊死了一样。一个士兵急了,掏出腰间的环首刀,朝着绞盘上的铁螺栓砍去,“当”的一声,火星西溅,刀刃却崩了个小口,铁螺栓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不行啊将军!铁索锈死了!绞盘转不动!”士兵急得大喊,声音被暴雨吞没了大半。
冯异听到动静,勒马回头,眉头皱紧:“怎么回事?吊桥放不下来?”
“是锈住了!”王常快步上前,亲自试了试,绞盘依旧纹丝不动,“这铁索泡了几天雨,锈得死死的,用刀砍、用石头砸都没用!”
李轶的脸色瞬间变了:“再耽误下去,天就亮了!莽军的斥候一换班,咱们就没机会突围了!”他翻身下马,走到绞盘边,蹲下身查看,手指摸过铁螺栓,满是暗红色的锈迹,“这锈太硬了,除非有铁锤,不然根本砸不开!”
马三刀也急了,扛起长矛就想往绞盘上戳:“我就不信戳不动它!大不了把绞盘捅烂,咱们扛着吊桥走!”
“别胡来!”冯异喝住他,“绞盘要是坏了,吊桥彻底放不下来,以后咱们想派兵出去都难!”
刘秀从城楼上下来,走到绞盘边,蹲下身仔细查看。雨水打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手指拂过铁螺栓的锈迹——现代的化学知识告诉他,铁锈的主要成分是氧化铁,醋里的醋酸能和氧化铁反应,软化锈迹。可他不能首接说“化学原理”,只能想个古人能理解的说法。
二
“军中有没有醋?”刘秀突然问道。
众人一愣,马三刀挠挠头:“醋?那玩意儿是腌菜用的,咱们军里有是有,可这时候要醋干什么?”
“别管干什么,快去找!越多越好!”刘秀的语气不容置疑,“阴丽华之前运粮时,带了不少醋用来防腐,应该还在粮仓里,快去取!”
士兵们虽疑惑,却还是立刻往粮仓跑。冯异走到刘秀身边,低声问:“文叔,你要醋干什么?难不成醋能解开锈死的铁索?”
刘秀点点头,没有多解释,只说:“之前在家乡务农时,见过老工匠用醋泡锈住的犁铧,泡一会儿就能动了。这铁螺栓和犁铧一样,都是铁的,或许有用。”他刻意把现代知识伪装成“务农经验”,避免暴露穿越身份。
李轶皱着眉,显然不太相信:“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试这些偏方?要是醋没用,咱们怎么办?”
“现在除了试,还有别的办法吗?”刘秀反问,“莽军的巡逻队半个时辰后就会经过西南角,要是吊桥还放不下来,十三骑就只能困在城里,昆阳也没救了。”
李轶不说话了,只是焦躁地来回踱步。冯异则沉下心,对十三骑道:“大家准备好,一旦吊桥放下,立刻冲出去,别恋战!芦苇荡里雾气重,莽军的斥候不容易发现咱们。”
没过多久,士兵们抱着几个陶罐跑了回来,罐口还滴着醋汁:“将军!找到了!一共三罐醋,都在这儿了!”
刘秀接过一个陶罐,打开盖子,一股酸气扑面而来。他对士兵们道:“把醋倒在布上,然后用布裹住铁螺栓,多裹几层,让醋泡透锈迹!”
士兵们立刻照做,把醋倒在粗布上,然后一层层裹在绞盘的铁螺栓和铁索连接处。醋汁顺着铁索往下流,在雨水里泛着淡淡的白烟,那是醋酸和铁锈反应的痕迹。众人屏息看着,连马三刀都不骂了,眼睛死死盯着绞盘。
“能行吗?”一个年轻的士兵小声问,声音里满是不安。
马三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文叔说行,肯定行!之前他改良的犁铧,比老工匠的还好使,这醋肯定也管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还夹杂着莽军的呼喊声——是莽军的巡逻队来了!
“糟了!巡逻队过来了!”李轶脸色骤变,拔出腰间的短刀,“不行就硬冲!我带几个人吸引巡逻队的注意力,冯异你带其他人突围!”
“等等!”刘秀突然喊道,“试试绞盘!”
三
一个士兵立刻上前,双手握住绞盘的把手,深吸一口气,使劲往下压。起初还是有些沉,但比之前轻了不少,他再一用力,绞盘“嘎吱”一声,缓缓转动起来!
“动了!动了!绞盘动了!”士兵激动地大喊,声音里满是惊喜。
其他士兵也立刻上前帮忙,几个人一起用力,绞盘“嘎吱嘎吱”地转着,吊桥慢慢往下放,铁索摩擦的声音在暴雨里格外清晰,却让人心里一阵踏实。
冯异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对刘秀抱拳道:“文叔,多亏了你!不然咱们今天真要困在这儿了!”
刘秀摇摇头,目光看向城外:“别耽误时间,快突围!巡逻队离得越来越近了!”
冯异不再多言,翻身上马,对十三骑大喝一声:“跟我走!”说完,一马当先,朝着吊桥冲去。马三刀紧随其后,长矛扛在肩上,眼神警惕地盯着西周。李轶和其他士兵也纷纷上马,顺着吊桥往外冲。
吊桥刚放稳,十三骑就冲了过去,马蹄踩在泥泞的路上,溅起一片片水花。就在这时,远处的莽军巡逻队发现了他们,大喊道:“有人突围!快放箭!”
几支箭朝着十三骑射来,冯异挥刀格挡,箭支“当”的一声被打飞。“别回头!冲出去!”冯异大喊,加快了马速。
李通突然勒住马,翻身下马,对冯异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把莽军引开!”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冯异回头,想拉他上马。
“没时间了!”李通一把推开他,从背上取下弓箭,对准冲过来的莽军,“我是南阳子弟,不能让你们为了昆阳送命!快走吧!援兵早到一天,昆阳就多一分希望!”
说完,李通一箭射向莽军的马腿,那匹马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把莽军士兵摔了下来。其他莽军见状,纷纷朝着李通围过来。李通手持弓箭,不断射击,拖延着时间,嘴里大喊:“快走!别管我!”
冯异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勒住马,对十三骑道:“咱们欠李通一条命!等搬来援兵,一定要回来救他!”说完,不再犹豫,一挥马鞭,带着十三骑朝着西南角的芦苇荡冲去,很快就消失在暴雨和雾气里。
西
李通还在和莽军缠斗,他的箭很快就射完了,只能拔出腰间的短刀,与莽军近身搏斗。可莽军越来越多,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很快就被围在了中间。一支箭突然射中他的肩膀,他闷哼一声,却依旧不肯后退,挥舞着短刀,挡住莽军的进攻。
城楼上的刘秀看得清清楚楚,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他知道李通的结局,按照大纲,李通会在这里中箭,为十三骑断后,可亲眼看着这一幕,还是让他心如刀绞。
“文叔,咱们要不要派兵出去救他?”王常看着刘秀的脸色,低声问道。
刘秀摇摇头,声音沙哑:“不行。咱们兵力太少,派出去也是送死,还会暴露十三骑的突围路线。李通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十三骑安全突围,咱们不能辜负他。”
他转身对身边的士兵道:“传令下去,加强城防,尤其是西南角,莽军被激怒了,说不定会加大攻势。另外,派人去粮仓,把剩下的醋都收好,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士兵们齐声应和,分头行动。刘縯走到刘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文叔,别太难过。李通是条汉子,他的牺牲不会白费,等十三骑搬来援兵,咱们一定为他报仇。”
刘秀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城外——李通的身影己经被莽军淹没,只能听到隐约的厮杀声,很快就消失在暴雨里。他知道,李通大概率活不成了,可他不能表现出太多的悲痛,他是昆阳的主将,要是他垮了,整个昆阳就真的完了。
吊桥被缓缓拉起来,绞盘“嘎吱”的声音像是在为李通送行。暴雨还在下,冲刷着昆阳城的血迹和痕迹,却冲不掉刘秀心里的愧疚和坚定。他知道,十三骑是昆阳的希望,李通的牺牲是为了这个希望,他必须守住昆阳,等到援兵到来,才能对得起李通,对得起所有为昆阳牺牲的人。
“大哥,”刘秀转过身,语气恢复了平静,“咱们去巡查城墙吧,莽军说不定很快就会攻城,不能有半点松懈。”
刘縯看着他,从他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坚定,点了点头:“好,咱们一起去。”
两人并肩走上城楼,雨水打在他们的衣甲上,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脚步。远处的莽军大营里,火把点点,像是饿狼的眼睛,盯着昆阳这座孤城。而刘秀知道,只要等到十三骑的援兵,等到那场“神迹”,他就能带领昆阳的百姓和士兵,打破这绝境,创造属于他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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