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翊的声音微微沉了下来，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复杂情绪，“还有一个……心思深沉，喜欢躲在云雾后面算计人的家伙，白溟帝君，他管着天界的云海、水元和一些推演天机的事情，整天神神秘秘的，说话也跟打哑谜似的，让人头疼。”
元宝似乎感受到主人语气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噜”声，像是在安慰。
玄翊低头看了它一眼，顺毛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节奏，语气变得随意，甚至带了点自嘲：“最后一位嘛……就是你眼前这位倒霉蛋了。”
元宝：“汪？”（主人？）
“没错，你主人我，玄翊。”
玄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对着元宝那张懵懂的狗脸，用一种“说出来吓死你”但实际很平淡的语气道，“也是五位帝君之一，不过呢，跟他们那些坐在宝殿里喝茶看奏章的闲人不一样，我还有个更响亮、也更麻烦的头衔。”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元宝黑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跳跃的灯火。
“天界战神。”
这西个字，他说得很轻，却仿佛带着金戈铁马的回响，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寂寥。
“战神，懂吗？”
玄翊捏了捏元宝软乎乎的耳朵，像是在问它，又像是在问自己，“就是天界最能打的那个，哪里打仗了，哪里出魔物了，哪里需要平乱了，就得拎着剑冲过去，别人搞不定的硬骨头，最后都得我来啃。”
他自嘲地笑了笑，“听起来威风吧？其实累得要死，麻烦得要命，还总有人看你不顺眼，觉得你功高震主，或者……挡了谁的路。”
油灯的火苗“噼啪”轻响了一下，光影在玄翊的脸上明灭不定，他的眼神有些悠远，似乎在回忆那些金戈铁马的岁月，又似乎在咀嚼其中的苦涩。
元宝安静地趴在他腿上，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它虽然听不懂那些复杂的权力倾轧和“功高震主”是什么意思，但它能清晰地感受到主人此刻情绪的低落。
那是一种与平时嫌弃它、骂它“傻狗”时完全不同的情绪，沉甸甸的，让它小小的狗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它伸出湿漉漉、带着倒刺的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玄翊放在它背上的手背。
一下，又一下，笨拙又温暖。
玄翊被手背上传来的温热湿意唤回神，他低头，对上元宝那双盛满了纯粹关切和依赖的眼睛。
小家伙喉咙里还发出“呜噜呜噜”的安慰声，小脑袋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心头的阴霾似乎被这纯粹的暖意驱散了一些，玄翊失笑，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傻狗，你懂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把那些沉重的思绪抛开，语气重新变得轻松：“总之呢，你主人我以前在天上，就是干架最厉害的那个，后来嘛……嗯，出了点小意外，就像你看到的，掉下来了，还跟你这小东西绑一块儿了。”
他捏了捏元宝的鼻子，“所以啊，你可得给我争点气，别老想着站起来吓人，好好消化那颗丹，以后说不定还能帮主人我打回去呢！”
元宝听到“打回去”和“帮主人”，立刻支棱起耳朵，精神抖擞地“汪汪”了两声，小胸脯挺得老高，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豪迈架势，仿佛刚才那个因为过度兴奋而拆家的狗不是它。
玄翊看着它这傻乎乎又充满干劲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的郁气彻底消散。
他轻轻拍着元宝的背：“好了，故事讲完了，现在能睡觉了吗，小祖宗？你主人我困得眼皮都打架了。”
也许是内丹的躁动在讲述中悄然平复，也许是主人低沉的声音和温暖的怀抱终于起了催眠作用，元宝那过度亢奋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的小舌头和尖尖的牙齿，黑眼睛里的神采也慢慢被睡意取代，往玄翊怀里更深地拱了拱，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小脑袋枕在玄翊的胳膊上，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缓缓合上。
不到三息，均匀的小呼噜声就在玄翊怀里响了起来。
玄翊低头看着怀中瞬间进入梦乡的白色毛团，感受着那温热的小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把元宝抱到它的小窝里放好，给它盖上一点破布当被子。
油灯的火苗还在跳动，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玄翊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和遥远的星空。
“战神……”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久违的称号，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呵，天庭……帝君……等着吧，欠我的，总归是要还的。”
夜风吹过，带着忘忧村独有的草木气息，吹散了那低语。
玄翊关上窗，吹灭了油灯，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元宝细微的呼噜声，和窗外偶尔的虫鸣。
玄翊是被“泰山压顶”的窒息感憋醒的。
不是噬心老魔卷土重来，也不是天庭派来了追兵，而是……一团毛茸茸、热乎乎、带着点泥土和阳光味道的白色“山丘”，精准无误地、蹦蹦跳跳地踩在了他那张俊美但此刻写满生无可恋的脸上。
“唔……噗！”
玄翊艰难地把嘴从狗毛里出，吐掉几根不慎吸进去的白毛，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
罪魁祸首元宝正精神抖擞地站在他的胸口上，两只前爪兴奋地交替踩着，小屁股一扭一扭，仿佛把他当成了晨练的蹦床。
黑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扰人清梦的愧疚，只有“主人快醒醒！新的一天开始啦！起来嗨！”的无限热情，它那蓬松的大尾巴还一下下扫着他的下巴，痒得不行。
“元！宝！”玄翊的声音带着沙哑和咬牙切齿的怒气，“下去！立刻！马上！”
昨晚被这小祖宗折腾到半夜才睡，好不容易在它睡着后自己也迷糊过去，感觉刚闭上眼没一会儿，就惨遭“狗脸蹦迪”，这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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