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染坊的门虚掩着，门楣上挂着的“赵记染坊”木牌被染料浸得发黑，风一吹就吱呀作响。林辰推开门时，一股刺鼻的靛蓝气味扑面而来，混着酒糟的酸馊味，呛得人首皱眉。
院子里晾着几匹未干的青布，布条在风里晃悠，像挂着的招魂幡。染缸敞着口，里面的靛蓝染料泛着泡沫，几只苍蝇在上面嗡嗡地盘旋。楚云飞捏着鼻子绕开染缸：“这地方比粮仓的暗道还难闻。”
“越难闻，越藏得住东西。”林辰的目光落在西厢房的门上，那扇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点微光，还隐约传来窸窣声。他冲楚云飞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左右贴在门两侧。
小石头突然指着门环，那里缠着圈染成靛蓝色的麻绳，绳结打得古怪，像只蜷缩的蜘蛛。“和令牌上的纹路一样！”少年压低声音，手里的竹箭己经蓄势待发。
林辰抬手示意稍等，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除了窸窣声，还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一声压抑的咳嗽。他突然想起账本上“赵染匠”的备注——“体弱，善书画”。
“赵老板，”林辰故意提高声音，踹了踹门，“买布来了，开门！”
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片刻，传来个沙哑的声音：“没……没布了，客官改日再来。”
“别装了，”楚云飞冷笑，“周茂才的账本上，可是记着你欠他三匹金线布。”
门内突然传来翻东西的声音，接着是瓷器碎裂的脆响。林辰不再犹豫，抬脚踹开房门。
屋里的景象让众人一愣。一个瘦高的男人正趴在桌前，手里攥着支狼毫笔，嘴角淌着黑血，己经没了气息。桌上铺着张宣纸，上面用墨汁画着张蛛网，网中央的蜘蛛肚子上，赫然写着个“总”字。
“是赵染匠！”苏婉认出了他，“他怎么……”
林辰走到桌前，指尖碰了碰砚台里的墨汁，冰凉刺骨。他拿起那张画，墨色还没干透，蛛网的边缘晕开几团墨痕，像是被什么东西蹭过。桌角的药碗倒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混着碎瓷片，散发出苦杏仁的味道。
“是氰化物。”苏婉蹲下身闻了闻，脸色发白，“他喝了药，作者“龙麟凤武”推荐阅读《铁血会战：系统加持的抗战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然后画完这张画才断气的。”
楚云飞翻遍了屋里的柜子，只找到几本染布的方子和一堆空白宣纸：“难道他就是‘蛛网’的总头目？这也太轻易了。”
林辰没说话，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染布样册。样册的最后一页被撕去了，边缘还留着点靛蓝的染料。他突然想起什么，走到染缸前，用木棍搅动里面的染料。木棍碰到个硬东西，他让士兵把那东西捞出来——是个用油布包着的铁盒。
铁盒打开的瞬间，众人都吸了口凉气。里面没有金银，也没有武器，只有一叠画稿，画的全是长沙城的布防图，从城墙的暗堡到粮仓的地道，标注得比军方的图纸还详细。画稿的最后，粘着半张被撕去的样册页，上面用金线绣着只蜘蛛，蜘蛛的眼睛是两颗红宝石，正对着城西的方向。
“他不是总头目。”林辰捏着那半张样册页，指节泛白，“这金线绣的蜘蛛，才是真正的标记。他只是个替死鬼，临死前故意留下画，想让我们以为线索断了。”
他看向窗外，城西的方向被浓烟笼罩——那是王连长布控的西仓方向。“调虎离山还不够，”林辰突然明白了，“他是想让我们以为总头目在西仓，其实……”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士兵慌张地跑进来：“林少校！西仓那边传来爆炸声！王连长说……说没发现敌人，是个空陷阱！”
楚云飞一拳砸在桌上：“该死！中了圈套！”
林辰却盯着画稿上的红宝石眼睛，突然笑了：“不，他留的墨痕，己经告诉我们答案了。”他指着蜘蛛眼睛的位置，“金线蜘蛛的眼睛，从来都只盯着自己的网心——长沙城的网心，不是西仓，也不是染坊，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院门口那几匹晃悠的青布上，布条的靛蓝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令牌背面的蛛丝纹路。
“是我们最开始忽略的地方。”林辰攥紧那半张样册页，转身往外走，“去布庄，周茂才的织机里，一定还有没拆完的线。”
染坊的风还在吹，青布晃得更厉害了，像是在嘲笑他们之前的迟钝。但林辰知道，那些没干透的墨痕，那些故意留下的破绽，终究会像染缸里的靛蓝一样，慢慢沉淀出真相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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