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雨,细得像丝线,斜斜地织着长沙城的天。林辰撑着油纸伞,站在花园的花池前,看着沈技师给那丛弹壳稻培土。新抽的稻苗己经长到半尺高,嫩绿色的叶片上挂着雨珠,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闪着莹润的光。
“今年的苗长得齐,”沈技师用小铲子把土拍实,雨水打湿了他的草帽,帽檐往下淌着水,“比去年早冒芽三天,看来这花池的土是养对了。”他指着花池边缘的弹壳片,雨水顺着壳片的纹路往下流,在泥土里冲出细密的小沟,“这些壳子经得住淋,比石头还结实。”
小田三郎提着竹篮走来,里面装着刚从城东荒地采的野荠菜。“沈师父,林少校,我爹娘包了荠菜饺子,你们去尝尝?”少年的裤脚沾着泥,鞋面上还有新鲜的草汁,“城东的荒地翻得差不多了,等雨停了就能播种,沈技师做的新播种机我都试过了,好用得很!”
他爹娘跟在后面,老妇人手里捧着个瓦罐,里面是熬好的米汤。“给稻苗浇点米汤,”她笑着往花池里倒了些,米汤混着雨水渗进土里,“我娘家那边都这么做,说能让苗长得壮实。”
苏婉带着几个孩子也来了,孩子们手里拿着自己画的画,上面是金灿灿的稻穗和闪光的弹壳。“这是给稻子的礼物,”最小的孩子举着画,纸被雨水打湿了边角,“老师说,是它让我们有白米饭吃。”
林辰接过画,画面上的弹壳被涂成了金色,稻穗上还画着笑脸。他想起几年前在砖窑见到的那枚孤零零的弹壳,那时谁能想到,它会变成孩子们画里的宝贝,变成全城人心里的念想。
雨渐渐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花池的弹壳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沈技师突然指着叶片:“看!叶尖上的水珠!”水珠里映着天空的影子,还能看到周围人的笑脸,像把整个世界都装在了里面。
“林少校,”小田三郎突然开口,声音有点涩,“昨天我去给李木匠他们上坟了,把今年的新稻种撒了点在坟头。”他低下头,手指抠着竹篮的边缘,“我总觉得,他们也该看看这稻子长得有多好。”
林辰拍了拍他的肩。李木匠、赵染匠、周茂才……那些曾经站在对立面的人,最终都成了这片土地的一部分。或许他们的选择错了,但此刻坟头的新绿,也算给了他们另一种归宿。
张寡妇提着竹筐路过,里面装着刚蒸好的青团,艾草的清香混着雨水的湿气,在空气里弥漫。“来尝尝!”她把青团往石桌上一放,“里面包的豆沙,用去年的弹壳稻磨的粉,甜着呢!”
孩子们立刻围了上去,小手抓着青团,吃得满嘴都是绿。张婶笑着给他们擦嘴,指尖蹭过孩子脸上的泥点,像在抚摸最珍贵的宝贝。
林辰拿起个青团,咬下去时,艾草的微苦和豆沙的甜混在一起,像极了这些年的滋味。他望着花池里的稻苗,望着周围说笑的人们,望着远处渐渐放晴的天空,突然觉得,有些印记是永远不会褪色的——比如弹壳上的蛛网纹,比如稻田里的脚印,比如人们眼里那束历经苦难却从未熄灭的光。
夕阳西下时,霞光把花池染成了金红色。弹壳片反射着霞光,像撒在池边的星星,稻苗的叶片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是在和霞光打招呼。
林辰最后一个离开花园,油纸伞上的水珠滴落在石板路上,发出“嗒嗒”的响。他知道,这株弹壳稻会年复一年地生长,而那些关于守护与希望的故事,会随着稻浪的起伏,在长沙城的风里,永远流传下去。
就像这花池边缘的弹壳片,无论风吹雨打,都带着阳光的温度,印刻着这片土地上,最坚韧也最温柔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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