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碎雪拍打窗棂,学堂的火炉烧得正旺,炉膛里的煤块红得发亮,映得围坐的孩子们脸蛋通红。沈技师坐在炉边的竹椅上,手里拿着支竹笛,笛身上刻着细密的稻穗纹,是三郎用旧炮管的铜皮磨的。
“今儿教你们吹新调子。”老头把竹笛凑到嘴边,试了个音,清亮的笛声像泉水淌过冰面,“这曲子叫《稻浪谣》,我照着打谷时的节奏编的,你们听——”
笛声起时,孩子们都屏住了呼吸。调子先是慢悠悠的,像春播时的和风拂过苗尖;接着节奏快起来,笛音急促得像夏夜里的骤雨打在稻叶上;最后又变得欢快明亮,像秋收时谷粒落进竹筐的脆响。张婶的孙子跟着节奏晃着脑袋,小手在膝盖上打着拍子,嘴里还小声哼着。
“沈爷爷,这曲子里有弹壳的声音吗?”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仰着脸问,辫子上的红头绳随着动作跳,“我娘说,当年的弹壳声和现在的稻浪声,都是咱长沙城的歌。”
沈技师放下竹笛,笑出满脸皱纹:“问得好!”他从怀里掏出个弹壳哨子,往火炉边烤了烤,吹了声短促的响,“这就当是开头的引子,记着老辈人的苦,才能品出现在的甜。”他把哨子递给小姑娘,“你来试试,给咱的《稻浪谣》加个响。”
三郎正坐在桌旁,用铅笔在纸上记着音符。他面前摊着本旧乐谱,是从县城旧货摊淘来的,纸页都泛黄了,上面的音符却被他描得清清楚楚。“沈师父吹一句,我记一句,”他笔尖不停,“等记全了,就让教书先生填上词,明年春耕时,田埂上就能唱了。”
苏婉端着个木托盘走进来,盘里是刚烤好的米饼,用新磨的弹壳稻面粉做的,上面撒着层芝麻。“烤得焦焦的,就着炉火吃最香,”她把米饼分到孩子们手里,自己拿起块掰开,热气混着面香扑出来,“我加了点麦芽糖,甜而不腻,你们尝尝。”
林辰接过米饼,咬下去时外皮酥脆,内里软糯,芝麻的香混着米香,在嘴里慢慢散开。他望着火炉边的众人——沈技师眯眼晃头地哼着调子,三郎低头认真记谱,孩子们捧着米饼,小脸上沾着饼屑,眼里闪着光。这场景让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寒夜,破庙里的油灯昏黄,沈技师用冻裂的手擦着步枪,而如今,同样的寒冬,却盛满了这般踏实的暖。
“这一段得改改,”沈技师突然停住,指着三郎的乐谱,“要像收割机转起来的‘轰隆隆’,得再热闹点!”他拿起竹笛,又吹了段急促的调子,笛音里仿佛能听见谷粒飞溅的脆响。孩子们跟着拍手,节奏打得乱七八糟,却格外有生气。
张婶的孙子突然站起来,把手里的米饼往桌上一放,学着打谷时的样子,踩着脚“咚咚”响:“沈爷爷,要加这个声!打谷机的声音!”他边说边晃身子,像台小收割机在屋里转圈,逗得众人首笑。
三郎赶紧在乐谱旁画了个小脚印,标上“重音”两个字:“就加这个!有孩子的脚步声,才是真的《稻浪谣》。”他往炉子里添了块煤,火光“腾”地窜起来,照亮了乐谱上密密麻麻的音符,像片小小的稻穗田。
暮色渐浓时,《稻浪谣》的初稿总算成了。沈技师拿着乐谱,像捧着什么宝贝,在炉边踱来踱去,时不时哼上两句,哪里不顺就停下来改。三郎在旁边削着新的竹笛,准备给每个孩子做一支,笛身上都要刻上不同的稻穗——有的是双生穗,有的是石缝里长的穗,有的是试验田的新种穗。
“等开春播种,”沈技师突然停下脚步,眼里闪着光,“咱们就带着竹笛去田埂,孩子们一吹,稻苗准能长得更欢!”他把乐谱折好,放进贴身的布兜,“这谱子得传给后人,让他们知道,咱长沙城的稻子,不只会长,还会唱歌。”
夜深时,雪又下了起来,落在窗上“簌簌”轻响,像在和屋里的笛声应和。林辰走出学堂时,手里还攥着半块米饼,余温透过布包传过来,暖得手心发烫。他回头望了眼那扇亮着灯的窗,里面传来孩子们跟着竹笛哼唱的调子,虽然跑调跑得厉害,却像春芽顶破冻土般,带着股蓬勃的劲儿。
他知道,这炉火边谱出的新调,会随着春风吹遍田埂,会跟着稻浪起伏,会融进每一粒种子的梦里。而那些藏在调子背后的故事——弹壳里的坚韧,田埂上的守望,一辈辈人的接力,都会像这冬夜里的炉火,永远暖着这片土地,暖着每一个盼着春天的人。
雪地上,新的脚印朝着村庄延伸,深深浅浅,像串未完的音符,等着在来年的稻田里,谱写出更悠长的乐章。
作者“龙麟凤武”推荐阅读《铁血会战:系统加持的抗战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74J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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