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雪下得绵密,把长沙城的屋顶都裹成了白馒头。林辰踩着积雪往祠堂走,远远就看见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雪落在灯笼上,红得更艳,像团跳动的火。祠堂里传出热闹的笑闹声,混着劈柴的脆响,在雪夜里漫开暖融融的气。
沈技师正蹲在祠堂的大灶台前添柴,火光映得他满脸通红,灶上的大铁锅冒着白汽,里面炖着的腊肉和萝卜香得人首咽口水。“就等你了!”老头往灶膛里塞了块松木,火苗“腾”地窜起来,“三郎刚杀了年猪,后腿肉留着做腊肉,肠子里灌了糯米,蒸出来油汪汪的香!”
祠堂中央摆着张长桌,村民们正往桌上摆菜——张婶做的米糕码得像小山,上面撒着白糖;苏婉带来的腊鱼泛着琥珀色,是用弹壳稻酿的米酒腌的;后生们抬来一坛新酿的米酒,坛口一打开,甜香就漫了半间屋。
孩子们围着长桌跑,手里拿着沈技师做的弹壳灯笼,灯笼里点着小蜡烛,在雪光里晃出点点星火。张婶的孙子举着自己的灯笼,灯笼上贴着他画的稻穗,穗子上还歪歪扭扭写着“丰年”二字。“沈爷爷说,守岁时提着它,来年的稻子就会长得跟灯笼一样亮!”孩子跑得满头汗,鼻尖上沾着点雪,像颗沾了糖霜的果子。
三郎正往墙上挂年画,画是县城画匠新画的,上面是满田的金黄稻穗,稻穗间藏着个裂开的弹壳,壳里钻出株嫩绿的苗。“这画得挂在最显眼处,”他用浆糊把画粘牢,“让老辈人看着舒心,让娃娃们记着根。”画的旁边,还贴着孩子们写的春联,字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精气神:“弹壳孕出千仓粟,春苗长就万家福”。
亥时的钟声敲响时,沈技师端出了灶上的炖肉,铁锅里的肉炖得酥烂,筷子一戳就透,萝卜吸足了肉香,入口即化。“先给守过粮仓的老王头盛一碗,”老头用大勺子舀着肉,“当年他在粮仓断了条腿,现在得让他多吃两口好的。”老王头坐在角落,接过碗时手有点抖,浑浊的眼里闪着光:“这肉香,比当年偷偷煮的老鼠肉香多了……”话没说完,就被众人笑着打断。
林辰端着碗米酒,看着满桌的热闹。烛火在灯笼里轻轻晃,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暖融融的,屋外的雪还在下,却挡不住屋里的热气。他想起刚到长沙那年的除夕,躲在破庙里啃冻硬的麦饼,听着远处的炮声发抖,而如今,却能坐在祠堂里,和这些把土地当命的人一起守岁,心里踏实得像揣了块暖玉。
“来,唱咱的《稻浪谣》!”沈技师举起竹笛,笛声清亮地响起,孩子们跟着拍手唱,大人们也跟着哼,调子从生疏到熟练,最后整个祠堂都飘着歌声。唱到“弹壳开,稻花香”时,三郎突然拿出个弹壳哨子,吹了声响亮的长音,像在给岁月应和。
子时的钟声撞响时,孩子们涌到屋外,把手里的灯笼放在雪地里,一排排的星火在雪光里亮着,像条通往春天的路。沈技师往火堆里扔了把稻壳,火苗“噼啪”响着窜高,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堂堂的。“老规矩,烧稻壳,祈丰年!”老头对着火堆拜了拜,“愿明年风调雨顺,稻子长得比人高,谷粒得压弯腰!”
林辰站在雪地里,望着那些跳动的星火,听着祠堂里传来的笑声和歌声,突然觉得,这守岁夜的星火,不只是蜡烛的光,更是这片土地的魂——是弹壳里不灭的希望,是田埂上不冷的汗水,是一辈辈人用日子焐热的念想。它们在雪夜里亮着,像在给土地唱着摇篮曲,等着开春时,把每一粒种子都叫醒。
雪落在星火旁,很快被暖化,在灯笼底座积起小小的水洼,映着星火的影子,像把星星揉碎在了里面。林辰知道,这些星火会在天明时熄灭,却会在每个人心里留下光,像那些藏在岁月里的故事,永远暖着这片土地,暖着每一个盼着新一年的人。
远处的稻田里,新播的冬小麦在雪下悄悄扎根,等着春风一吹,就冒出绿芽。林辰望着那片被雪覆盖的土地,突然明白,所谓守岁,守的不只是旧年的尾巴,更是新年的开头——是守着一坛新酿的甜,守着一屋热闹的暖,守着弹壳里长出的奇迹,在这片土地上,年复一年,生生不息。
星火在雪地里轻轻晃,像无数双眼睛,望着这片安宁的土地,望着那些熟睡的稻种,等着把它们,盼成又一个金灿灿的春天。
作者“龙麟凤武”推荐阅读《铁血会战:系统加持的抗战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74J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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