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雪下了整整一夜，粮仓前的石碑被裹在厚厚的雪被里，只露出顶端的弹壳浮雕，像枚银色勋章别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林辰踩着积雪往碑前走，脚印在雪地上烙下深深的痕，每一步都陷进没膝的软。
张婶的孙子正蹲在碑脚，用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扫开苗根处的雪。孩子的棉鞋早被雪浸透，裤脚结着层薄冰，却浑然不觉，眼里只盯着那株“传承2代”的苗——雪压着的叶片虽有些蔫，却仍透着股绿，像冻不住的生机。“沈爷爷说，雪是暖的，能给苗盖被子，”孩子往苗根处撒了把碎米，“这是今年的新米，让它知道春天快到了。”
沈技师的竹椅上积了层雪，像个小小的雪堆。老头今天没来，三郎说他咳得厉害，被张婶硬留在炕上歇着，临走前却反复叮嘱：“记着给碑脚的苗松松雪，别让冰碴伤着根。”此刻竹椅旁的石台上，放着个温着米酒的陶壶，是苏婉特意送来的，说等沈技师来了，能就着雪喝两口暖身子。
三郎正往石碑的玻璃罩上刷雪，刷子是用稻穗绑的，扫过玻璃时簌簌响。“这玻璃经冻，”他呵着白气说，“就是雪积厚了挡字，得常刷着，让过路的人老远就能看见‘弹壳生苗’那几个字。”他往碑顶的弹壳浮雕上哈了口气，用袖子擦出块亮，“你看这弹壳，雪一盖倒更像当年刚从土里挖出来的样子了。”
苏婉带着几个妇女往雪地里埋红薯，红薯是用草木灰裹着的，埋在碑旁的雪窝里，说是开春挖出来，甜得能流蜜。“沈技师说这叫‘雪藏’，”她拍了拍埋红薯的雪堆，“就像种子在土里过冬，看着蔫，内里的劲憋着呐。”妇女们笑说，等开春挖红薯时，也给碑脚的苗当肥料，保准长得比去年壮。
孩子们在雪地里堆雪人，雪人就堆在石碑旁，戴着沈技师的旧草帽，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铁血会战：系统加持的抗战路》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手里插着束干稻穗，活像个守田的老把式。张婶的孙子给雪人系上红绳，绳上挂着那枚弹壳小盒，里面装着“传承2代”的种子标本。“让雪人也守着苗，”孩子拍着雪人说，“就像当年兵爷们守粮仓。”
林辰蹲在碑脚，看着那株被雪半掩的苗。叶片上的雪被体温烘化，顺着叶脉往下淌，在根处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灰蒙蒙的天。他想起沈技师总说的“土性”——再冷的天，只要雪盖得厚，土里就藏着暖意，能让根在底下悄悄长。这土地啊，从来都懂怎么护着希望。
日头爬到头顶时，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雪地上的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三郎从村里跑来说，沈技师好些了，正扒着窗看这边，让孩子们别玩太久，冻着了明天没法去育苗棚帮忙。“老头还说，”三郎笑着补充，“等雪化了，就教你们怎么给‘传承2代’分苗，一株能分三棵，能多占三分地。”
孩子们欢呼着往村里跑，雪地里留下串串小脚印，像串歪歪扭扭的省略号。林辰望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眼碑脚的苗，突然觉得这雪下的生机，比春天的新绿更让人踏实。它藏在雪被里，藏在冻土下，藏在一辈辈人“别怕，开春就好了”的念叨里，像粒攥在手心的种子，再冷也捂得暖。
暮色漫上来时，林辰往回走，路过沈技师家的窗，看见老头正趴在窗台上，望着粮仓的方向，手里还攥着那本稻种名册。窗纸上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像株弯着腰却不肯倒的稻禾。
林辰知道，这雪会在三五天后化尽，碑脚的苗会在阳光下舒展，育苗棚的新种会冒出绿芽，而那些藏在雪下的生机，会在春风里炸开，把这片土地，染成又一片望不到头的绿。就像这石碑上的故事，雪盖得住字，却盖不住土里的根，盖不住那些长在时光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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