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持续了漫长的时间，每一秒都像是在冰冷的污水中煎熬。
凌云背靠着湿滑的石壁，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和艾拉压抑到极致的、细微的喘息声。
西尔维娅依旧昏迷，对刚才的险境一无所知。
首到确认那些追赶者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并且周围再无异响之后，凌云才用气声艰难地开口道：“……好像……走了……”
又过了片刻，一点微弱的、颤抖的光芒才再次亮起。
艾拉重新点燃了法杖，光芒比之前更加黯淡，映照出她毫无血色的脸和惊魂未定的眼神。
“刚……刚才是什么人？”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知道……”凌云喘着气，努力平复呼吸，“不像‘黯影之手’……好像是一群……住在下面的人……”
这个判断让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住在下水道里的人？
那会是些什么人？
亡命徒？
罪犯？
还是……
“他们……他们有食物吗？有药吗？”
艾拉突然抓住凌云的胳膊，眼中燃起一丝 desperate 的希望，“导师她……她快撑不住了！”
凌云看着西尔维娅那呼吸愈发微弱的样子，又想起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价码”、“风险”、“告诉老大”。
这些人，显然是在进行着某种地下交易。
有交易，就有规则。
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形。
“你在这里等着，”凌云挣扎着站起来，眼神变得异常坚定，“藏好。我……我再去找他们。”
“什么？！不行！”艾拉惊恐地抓住他，“太危险了！他们会杀了你的！”
“不去找他们，西尔维娅小姐会死！我们也会死！”
凌云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他们既然有组织，就在谈‘价码’，也许……也许可以谈谈！”
他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将匕首插回腰间，摊开双手，示意自己不会携带武器主动攻击。
“我必须试试。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深深地看了艾拉和西尔维娅一眼，然后毅然转身，再次步入了黑暗。
这一次，他的脚步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而是故意制造出一些涉水的声响，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缓缓向那个管道巢穴靠近。
果然，还没等他完全接近，管道口那破烂的遮挡后面立刻传来一声警惕的低喝：“谁？！站住！再靠近老子放箭了！”
油灯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几个人影迅速堵在了管道口，手中拿着简陋但致命的武器——鱼叉、磨尖的铁棍，甚至还有一把粗糙的手弩。
凌云立刻停下脚步，高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我没有武器！”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尽管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我只是……想谈谈！”
“谈谈？”里面传来一个沙哑而充满怀疑的声音，“谈什么？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幽阙 你小子刚才跑得挺快啊？谁派你来的？‘鸦巢’？‘黑疤’？”
这些名字对凌云来说完全陌生，但他捕捉到了对方话语里的试探和江湖气。
“没有人派我来！”他大声回答，“我和我的同伴……我们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我们遇到了麻烦，有人受了重伤……需要帮助！”
里面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眼神交流。然后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讥讽：
“呵，倒霉蛋？这鬼地方哪天不掉下来几个倒霉蛋？关我们屁事！滚远点，不然对你不客气！”
“我们可以付钱！”凌云急忙喊道，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筹码，“或者……或者用东西换！只要一点干净的水和药！”
“付钱？”里面传来几声嗤笑，“小子，你看我们像开善堂的吗？拿来看看，你有什么值钱玩意儿？”
凌云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身上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雷的短刃或许算，但他绝不能给。
西尔维娅……
他猛地想起西尔维娅昏迷前紧紧攥着的那个紫水晶吊坠！
那东西看起来非同寻常！
但那是西尔维娅的东西……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里面的人似乎失去了耐心。“妈的，耍我们呢？穷鬼一个！滚！”
那把粗糙的手弩抬了起来，对准了凌云。
绝望瞬间涌上心头。
凌云猛地咬牙，脱口而出：
“等等！我……我知道上面的消息！‘黯影之手’的消息！你们不是在躲他们吗？我可以告诉你们他们的动向！”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头，瞬间让管道内安静了下来。
几秒后，遮挡的木板被猛地推开一些，一个身材矮小精瘦、脸上带着一道疤、眼睛却异常锐利的男人探出身来。
他上下打量着凌云，眼神如同打量一件货物。
“‘黯影之手’？”他眯起眼睛，声音压低了，“你知道些什么？”
“他们……他们在抓人，抓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小子……封锁了旧城区……”凌云快速说着他知道的信息，心脏狂跳。
“我可以告诉你们更多，但……我们需要药，需要一点食物，还需要……一个安全点的地方。”
刀疤脸男人盯着他看了足足十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和价值。
最终，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容里毫无温度：“小子，有点意思。成交。”
他回头对里面喊了一声：“‘耗子’，拿点黑面包和清水出来。还有上次搞到的那瓶劣质伤药。”
然后他对凌云勾了勾手指：“东西和消息，拿来。别耍花样，不然……”他拍了拍腰间磨尖的铁棍，威胁意味十足。
交易，在这污秽恶臭的下水道里，以最首接、最冰冷的方式达成了。
凌云看着那个被称为“耗子”的干瘦少年拿出一点点可怜的食物和一个小药瓶，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与虎谋皮的冰冷预感。
但他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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