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七睡了六个小时。
不是自然醒，是被饿醒的。
他睁开眼，天花板上昏黄的灯泡还在晃。
猴子和韩武他们把他抬到了仓库隔壁一间还算干净的小房间，给他盖了条满是机油味的毯子。
他坐起来，脑袋里像塞了一团铅，沉重，发胀。
【超凡专注】的后遗症。
精神力被抽干的感觉，比在废土上三天不喝水还难受。
他扶着墙站起来，撑着身体走回了仓库。
仓库里，韩武那十个人正围着工作台，抚摸着自己的新装备，脸上的表情，像是第一次见到女人的毛头小子。
看到凌七进来，他们“呼啦”一下全都站首了，目光里带着一种混杂着崇拜和畏惧的东西。
“队长，你醒了！”韩武第一个开口，“不多休息会儿？”
“饿了。”凌七的声音沙哑，“有吃的吗？”
“有有有！”猴子赶紧从旁边一个箱子里，拿出一管糊状的营养膏递过去。
凌七接过来，拧开盖子，面无表情地往嘴里挤。
那东西的味道，像混合了机油的烂泥。
他三两口吃完，把空管子扔进废料桶，然后拄着拐，走到了工作台前。
“都试过了？”他问。
“试过了！”那个缺门牙，抢着回答，他举起手里的霰弹枪，枪口上多了一个复杂的抑制器，“队长，你给这玩意儿装的啥？我今天早上对着废料堆来了一枪，声音小了一半，后坐力也小了，可打出去的钢珠，比以前还密集！”
“高频震动匕首，我们也试了。”韩武把那把能发光的匕首放在台面上，“那玩意儿，切钢板跟切豆腐一样。我们几个刚才还在商量，要是近身遇到那些家伙，一刀下去，能不能把它腿给卸了。”
“还有这护甲！”另一个人拍着自己胸口那块蜂巢结构的甲片，“我拿刺刀捅了半天，上面就一个白点！”
众人七嘴八舌，兴奋地展示着自己装备的变化。
凌七没有说话，他只是听着，目光扫过那些被他改造过的装备。
他的眼神里没有满意，只有审视。
“不够。”
他吐出两个字。
仓库里的喧闹，瞬间安静了下来。
“队长，这还不够？”韩武愣住了，“这套装备，拿到中层区，都算得上是顶尖货色了！”
“是顶尖的垃圾。”凌七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拼凑出来的东西，没有统一的标准，性能无法量化，协同作战的时候，就是一盘散沙。”
他走到工作台的另一头，那里有一台他让猴子买回来的、老旧的全息投影仪。
他把一块数据板插进投影仪。
“嗡——”
一束光投射在半空中，构成了一幅三维的、无比复杂的蓝色图纸。
那是一套完整的单兵外挂装备系统。
从头盔的战术目镜，到胸口的附加装甲，再到西肢的动力辅助关节，以及所有武器的标准化接口。
每一个零件，每一个模块，都有详细的数据标注和结构分解。
“这……”
猴子看着那幅蓝图，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虽然不懂技术，但也看得出，这东西和凌七之前做的那些修修补补，完全是两个概念。
之前是给一堆破烂打补丁。
现在，这是要从零开始，创造一套全新的东西。
“七哥，你这是……要造机甲？”猴子结结巴巴地问。
“标准化的外骨骼作战单元。”凌七纠正道，“不是机甲。它能适配我们现有的所有装备，把我们连接成一个整体。”
他指着蓝图上的一个模块。
“这个动力辅助模块，能让你们的负重能力提升百分之五十，短途冲刺速度提升百分之三十。”
他又指向另一个接口。
“这个武器协同接口，能将你们所有人的瞄具数据共享。只要我授权，韩武就能通过他自己的目镜，看到你枪口瞄准的画面。”
他每说一句，仓库里那十个老兵的呼吸就粗重一分。
他们听不懂那些复杂的名词，但他们听得懂这东西能带来什么。
那意味着，战场对他们来说，将是单向透明的。
“队长……这东西，真能造出来？”韩武的声音都在发颤。
“理论上，可以。”凌七说。
他的话锋一转。
“但我们手里的材料，太差了。”
他从废料堆里捡起一块从红蝎子那里缴获的装甲板。
“这块钢板，号称是军用级。可里面的铬元素含量，比标准值低了百分之七。用它来做承重结构，强度不够。”
他又拿起一捆铜线。
“还有这个，导电率参差不齐。用它来做神经传导束，信号延迟会超过零点五秒。战场上，这零点五秒，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凌七看着那幅完美的蓝图，又看了看脚下这堆破铜烂铁。
“用最好的图纸，配上最烂的材料，造出来的，只会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棺材。”
他脑子里的知识，是属于旧时代的。
那个时代的材料科学、加工工艺，都远远超过现在这个废土。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空有屠龙之技，手里却只有一把生锈的柴刀。
仓库里的气氛，从刚才的狂热，跌落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明白凌七的意思，希望就在眼前，但他们脚下的路，断了。
“那就……用烂的，造出好的。”
凌七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关掉了全息投影，那幅完美的蓝图消失在空气中。
他重新坐回了工作台前。
这一次，他没有去看那些现成的武器护甲。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堆最不起眼的废料上。
他拿起一个报废的扩音器喇叭，拆出了里面的磁铁。
他拿起一台坏掉的便携冰箱，拆出了里面的半导体制冷片。
他又从一辆玩具车的残骸里，找到了一根完好的碳纤维传动轴。
“队长，你这是干什么？”韩武看不懂了。
“修改设计。”凌七头也不抬地回答，“既然材料强度不够，那就改变结构，用几何形状来分担压力。”
“既然导线不行，那就增加冗余线路，用三根线，干一根线的活儿。”
“既然没有高精度的加工机床，那就用手。”
他拿起锉刀和焊枪，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三天，他是把自己当成一台机器在工作。
那么现在，他就是那台机器的核心处理器。
【超凡专注】再次启动。
这一次，不是被动进入，而是主动开启。
他眼前的世界，仿佛瞬间变慢了。
空气中的尘埃，工具上的划痕，金属材料内部细微的晶体结构，都在他的感知中，变得清晰可见。
猴子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他看到凌七的手，快得像一道幻影。
他把那块磁铁和制冷片用一种古怪的方式组合在一起，然后接上能量块。
那块小小的装置，瞬间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一堆铁屑牢牢吸附在表面。
“微型电磁吸盘，用来在金属墙壁上快速固定装备。”凌七的声音传来，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他又拿起那根碳纤维传动轴，用几片切割下来的金属片，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离心机。
他将一些混杂着金属粉末的油膏倒进去，启动。
离心机飞速旋转，发出嗡嗡的声响。
几分钟后，他关掉机器，从里面倒出了一些颜色更深的、黏稠的膏状物。
“提纯后的石墨烯散热膏，散热效率能提高百分之二十。”
他就像一个魔法师。
那些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的垃圾，到了他手里，通过匪夷所思的组合和加工，变成了一个个具备奇特功能的新零件。
他不再拘泥于那幅完美的蓝图。
他脑中的知识，像洪水一样奔涌而出，与眼前的这些废料，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
一个全新的、更加疯狂的、完全不符合任何工程学常理，却又似乎能在废土上实现的设计方案，正在他的手中，一点点地成型。
韩武和其他人，己经完全看傻了。
他们站在那里，像一排木桩。
他们看着凌七，看着他用一个罐头瓶和两根铁丝，造出了一个简易的电弧熔炼炉。
看着他把几种不同颜色的金属废料扔进去，熔炼成一种闪烁着暗光的、全新的合金。
那个缺门牙，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低声问旁边的同伴。
“他妈的，他造的这些东西……真的是给人用的？”
没人能回答他。
因为在他们眼中，凌七正在做的，己经超出了他们对“制造”这个词的理解。
那更像是一种……创世。
作者“夏天的丝瓜藤”推荐阅读《末日废土，我的脑中有机甲》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757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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