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学霸的“请教”
周三的数学课刚上到一半，林星禾就注意到斜前方的张萌在草稿纸上反复划着什么。黑板上写着“小数除法”的例题：3.5÷0.7，王梅老师正拿着粉笔讲“商不变规律”——“除数和被除数同时乘10，把小数变成整数再算”，张萌的铅笔却在“0.7”旁边戳出了好几个小坑，连鼻尖都微微皱着，像是在跟谁较劲。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像潮水似的涌向后墙的“圭表角”。自从上周王梅老师把林星禾做的圭表模型摆在那儿，每天课间这里都围满了人，李明宇正踮着脚给模型调角度，嘴里嚷嚷着“要让影子正好落在刻度上才准”。林星禾收拾着星算本，刚要起身，胳膊突然被人拽住了，力道不大，却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劲儿。
他回头，看见张萌站在身后。她校服领口的扣子扣错了一颗，马尾辫歪在一边，手里捏着的练习册卷成了筒，最上面一页露出个鲜红的叉，正是黑板上那道“3.5÷0.7”。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能看见她耳尖泛着点红，却还是梗着脖子，没看他的眼睛：“你那套‘星星算法’，能算小数吗？”
周围几个凑来看圭表的同学都停了动作，李明宇挤过来，笑嘻嘻地插了句：“哟，张大班长也来请教星算啦？林星禾，露一手给她瞧瞧，让她知道星星不光能看，还能算账！”
张萌瞪了李明宇一眼，又转向林星禾，声音压得更低了，却还是硬邦邦的：“我不是请教，就是想知道，你那些画星星的歪招，能不能讲清‘为啥非要同时乘10’。别又是拿星星凑数，小数可是带点的，你总不能把星星掰成小块吧？”
林星禾愣了愣，指尖还沾着早上给圭表模型除尘时蹭的木屑。上周月考成绩出来，他数学考了98分，张萌是99分——就差1分，可她在走廊里撞见他被隔壁班老师夸“解题思路巧”时，还是翻了个白眼说“歪门邪道罢了”。这会儿她主动来问，倒让他想起爷爷星图册里夹着的那本旧月历，月历上用朱砂标着“朔望月29.5天”，那串数字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月牙，墨迹都快褪成浅粉色了。
“你见过月亮从月牙变圆吗？”林星禾没首接答，往走廊的窗台边退了两步。午后的阳光斜斜落在窗台上，能看见远处家属楼楼顶的避雷针，像根细长的表杆。“上个月初三，月亮是细月牙，我爷爷的月历上标着‘0.2满月’；到初七，变成半个月亮，就是‘0.5满月’；十五那天圆了，才是‘1满月’。”
张萌皱起眉，捏着练习册的手指紧了紧：“说这些干嘛？月亮和小数有什么关系？我问的是3.5除以0.7！”
“当然有关系。”林星禾捡起块掉在地上的粉笔头，在窗台的玻璃上画了个圈当满月，又在旁边画了个小月牙，“比如0.5，就是半个月亮。要是问‘1个满月里有几个0.5满月’，不就是1÷0.5=2吗？就像两个半月能凑出一个满月，这不难懂吧？”
他又在玻璃上画了七个并排的小月牙，每个旁边都标上“0.5”：“7个0.5加起来是3.5，就像7个半月拼在一起，能凑出3个满月还多半个。现在要算3.5÷0.7，就好比问‘这3.5个满月里，能分出多少个0.7个满月’——”
“等等！”张萌突然打断他，练习册“啪”地拍在窗台上，玻璃都震得颤了颤，“0.7怎么是‘0.7个满月’？题目里是0.7当除数！你别偷换概念！”
“不是偷换概念，是换个说法。”林星禾没急，又画了个比半月稍大些的月牙，“0.7可以当成‘每组分0.7个满月’。你看，0.7加0.7是1.4，加五次就是3.5，所以3.5÷0.7=5。就像把7个半月按每组0.7个来分，正好能分成5组，这不就对了？”他用粉笔头在每个“0.7”下面画道横线，正好画了五道，粉笔灰落在窗台上，像撒了层细盐。
张萌盯着玻璃上的粉笔印，突然没说话了。她把练习册摊开，翻到老师讲的步骤：“3.5÷0.7=（3.5×10）÷（0.7×10）=35÷7=5”，那些数字她看了半天都觉得像隔着层雾，可这会儿看林星禾画的月亮，雾好像散了——0.7是“0.7个满月”，3.5是“3.5个满月”，本质就是问3.5里有几个0.7，和整数除法“35里有几个7”其实是一回事，只不过把“1个”换成了“1个满月”。
“那……那为什么要同时乘10？”她又追问，声音比刚才软了些，甚至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迟疑，“要是只把除数乘10，不行吗？”
“不行。”林星禾从口袋里掏出两块橡皮，一块大的当满月，一块小的当半月，“假设大橡皮是1个满月，小橡皮是0.7个满月。要是只把小橡皮变大10倍，变成7个小橡皮那么大，可大橡皮还是原来的大小，那它们的关系就乱了。就像你量身高时，突然把尺子换成原来的10倍长，量出来的数肯定不准，对不对？”
他把两块橡皮都换成更大的同款，“只有把大橡皮和小橡皮同时变大10倍，它们的倍数关系才不变。3.5和0.7同时乘10，就像两个橡皮一起变大，原来3.5里有5个0.7，变大后35里还是有5个7，结果自然一样。”
周围的同学都凑过来看玻璃上的图，陈雪指着图小声说：“我之前总算错1.2÷0.3，现在知道了，就是问1.2个满月里有几个0.3个满月，4个对不对？”林星禾点点头，她立刻高兴地掏出笔记本，往上面画小月牙。
张萌没说话，把林星禾的星算本还给她——刚才她趁林星禾画图时，偷偷翻了翻他的本子，看见里面除了星星，还有好多画着月亮的草稿，有的标着“0.3”，有的标着“0.8”，旁边都写着对应的算式。她转身回座位时，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文具盒，铅笔、橡皮滚了一地，滚到林星禾脚边好几块。
她蹲下去捡，林星禾也蹲了下来。两人的手指同时碰到一块印着星星图案的橡皮，张萌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把橡皮往他那边推了推，声音低得像蚊子哼：“谢了。”
林星禾捡起橡皮递给她，笑了笑：“其实小数不难，就像月亮不会总圆着，可不管是0.1还是9.9，都能找到对应的东西。你要是还有题不会，随时问我。”
张萌没接话，抱着文具盒快步走回座位，坐下时后背还挺得笔首，可耳朵尖的红却没退下去。
下午的数学自习课，王梅老师发了小数除法练习题。林星禾刚写完“5.2÷1.3”，感觉有人从后面戳他的背。他回头，张萌趴在桌上，只露出双眼睛，往他这边递了张纸条。纸条上是她的字迹，写着“这题用月亮怎么画？”，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被涂成了黄色，像个没画圆的小月亮。
林星禾忍着笑，在纸条背面画了西个圆圈，每个标上“1.3”，凑成一个大圈写“5.2”：“4个1.3是5.2，所以5.2÷1.3=4。就像4个‘1.3满月’拼出一个‘5.2满月’。”纸条传回去时，他看见张萌的同桌探头想偷看，被她狠狠瞪了回去，却偷偷把纸条夹进了笔记本，还特意用课本盖住。
放学时，林星禾收拾书包，李明宇勾着他的肩膀笑：“可以啊你，连张萌都被你收服了！以前她总说你‘数星星没用’，现在怕是要拜你为师咯！”
林星禾把星算本放进书包，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把云朵染成了橘红色，像个刚露出一半的月亮。他想起爷爷星图册里的话：“星与月，虽明暗不同，却共照夜空。”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那颗暗星，张萌是亮月，现在才发现，亮月也有被云挡着的时候，暗星也能帮亮月指清方向。
快走到校门口时，林星禾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回头，张萌背着书包站在老槐树下，校服领口的扣子己经扣对了，看见他回头，往旁边挪了挪脚，像是在等他。
“那个……”她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把书包带往上提了提，“周末我去图书馆查月亮周期，你说的29.5天是不是真的？我爷爷的书里好像也提过，可我没细看。”
“是真的，我爷爷的月历上标着呢，还有每天的月相图。”林星禾说，“你要是想看，周末可以来我家，我还能给你看爷爷测月相的笔记。”
张萌抬起头，眼睛亮了亮，又很快低下头：“那……那就周六下午吧。我妈让我周末练书法，上午没空。”
林星禾点点头，看着她转身跑远的背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像圭表上慢慢移动的影子。风从校门口吹过来，带着路边槐花香，他突然觉得，那些藏在星星和月亮里的数学，好像不止教会了他解题——它们还让他知道，原来再难的题，再远的人，只要找到对的方法，都能慢慢靠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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