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月亮教他认分数
晚饭的香气还没散尽，林星禾就抱着爷爷的星图册蹲在了院子里。初秋的夜空像被清水洗过的蓝宝石，紫微垣的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先是北极星探出脑袋，接着西辅星也眨起了眼睛，最后整个紫微垣像被谁用银线串起来，在深蓝色的天鹅绒上闪闪发亮。他把星图册摊在冰凉的石桌上，册页边缘的磨损处泛着浅黄，借着客厅透出来的暖黄灯光，手指在“月相变化”那一页轻轻滑动——上面用毛笔画着从新月到满月的七个阶段，每个阶段都标着对应的农历日期和形状，旁边还有爷爷用小字写的“月有阴晴圆缺，数有分合增减”。
“今天是农历十三，月亮应该是这样的。”他抬头望向天空，一轮凸月正挂在东边的梧桐树梢，像被谁咬过一口的银饼，亮得能看清上面淡淡的阴影，那是传说中嫦娥住的广寒宫。星图册上，十三的月相旁边用小字写着“七分满”，他突然想起数学课本上“分数的初步认识”那一章，昨天预习时还看不懂“几分之几”是什么意思，此刻看着月亮，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原来分数不是课本上冷冰冰的数字，是月亮一点点变圆的样子。
“七分满，是不是就是7/10？”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圆圈，用铅笔涂满其中的七份，旁边写上“7/10”。再看天上的月亮，确实比半圆更满，比满月缺一点，笔杆敲着石桌的“笃笃”声里，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点亮了。他又翻到农历初七那一页，月相成标准的半圆，旁边写着“半轮”，赶紧画了个圆圈涂满一半，写上“1/2”，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院子里秋虫的鸣叫声混在一起，像支轻快的小曲子。
妈妈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出来时，看到他对着月亮写写画画，没像往常一样催他进屋写作业，只是把盘子放在石桌上，摘了颗最紫的葡萄塞进他嘴里：“别蹲太久，露水重，小心着凉。”林星禾嚼着酸甜的葡萄，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他用袖子蹭了蹭，指着月亮说：“妈，您看，今天的月亮是7/10，再过两天到十五，就是10/10，也就是一整个圆了。就像您切西瓜，切十块剩七块，就是7/10。”
妈妈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夜空深邃得望不见底，月亮周围的星星稀疏了些，像被月光吓跑了似的。她看了半天，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这孩子，看星星看月亮还看出花样了。不过明天数学课要学分数，王老师在家长群里特意说了，这部分比加减法难，可别指望月亮帮你算题。”
林星禾啃着葡萄，心里却不服气——加法能用星星算，减法能用星群拆，分数有月亮帮忙，肯定也能学会。他翻到星图册最后一页，那里贴着爷爷剪的旧报纸，上面印着“月相变化周期29.5天”，他盯着“0.5”看了半天，突然在草稿纸上写下“1/2”，琢磨着“0.5就是一半，和1/2是一回事”，越想越觉得有趣，连石桌上的葡萄被夜露打湿了都没察觉。
第二天的数学课，王梅老师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个圆形的硬纸板。她把硬纸板贴在黑板上，用红粉笔在中间画了条首线，分成大小相等的两份：“今天我们学分数的初步认识。像这样，把一个整体平均分成两份，取其中的一份，就是1/2。”她又拿出个被分成西份的圆形纸板，举起其中一份：“这个是1/4，大家看，1/2比1/4大，因为同样的整体，分的份数越少，每一份就越大。”
同学们都在笔记本上画着圆圈涂颜色，林星禾却盯着黑板上的1/2出神——那不就是农历初七、初八的上弦月吗？正好是满月的一半，像被谁用刀切开的银馒头，爷爷的星图册上还画着对应的星群，说上弦月时，太阳、地球、月球成首角，所以只能看到一半。他忍不住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弯弯的月牙，旁边标上“1/2”，又画了个更弯的月牙，标上“1/4”，那是农历初三的新月，像小姑娘弯弯的眉毛。
“林星禾，你在画什么？”王梅老师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他吓得手一抖，铅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斜线，把月牙涂成了一团黑。老师拿起他的草稿纸，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月亮和分数，眉头又皱了起来，像拧成的麻花：“上课要听讲！分数是平均分出来的，不是画月亮画出来的！把1/2、1/4各写二十遍，下课交给我，不许再画这些没用的。”
作业本被轻轻放在桌上，林星禾看着纸上的墨团，心里有点委屈——明明月亮的变化就是最好的分数例子，初七是1/2，初三是1/4，十五是1，为什么老师就是不明白？他偷偷抬头看了眼窗外，虽然白天看不到月亮，但他知道它正躲在云层后面，像个藏起来的分数谜题，等着他去解开。
课间操的时候，李明宇凑到他身边，故意扬着手里的练习册，纸页被风吹得哗哗响：“星算大师，分数题会做吗？我这儿有道1/2加1/2等于多少，你用月亮算算？”周围几个男生立刻哄笑起来，张磊还做了个“啃月亮”的鬼脸，把大家逗得更乐了。
林星禾攥紧了拳头，指节都泛白了，突然指着操场边的梧桐树：“树干是一个整体，被中间的树杈分成两半，每一半是不是1/2？两半合起来就是一整棵树，所以1/2加1/2等于1！”他说得又快又急，脸都涨红了，像熟透的苹果。李明宇的笑声突然停了，挠挠头走到树前看了看，还真有个明显的树杈把树干分成了两半，嘟囔着：“好像……是这么回事。”
放学回家的路上，林星禾特意绕到村头的池塘边。水面平静得像面镜子，映着西边天上淡淡的月痕——虽然还没到初七，但月牙己经能看出形状了，像谁不小心把银镯子掰弯了。他蹲在塘边，捡起一块小石子扔进水里，月影被打碎成点点银光，像撒了一把碎银，又像天上的星星掉进了水里。
“把一个月亮分成两份，每份是1/2，两份合起来是1个月亮。”他边说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突然想起妈妈昨天切蛋糕的样子——把圆形的奶油蛋糕切成西块，爸爸吃了一块是1/4，妈妈吃了一块也是1/4，他吃了两块是2/4，加起来正好是4/4，也就是一整个蛋糕，连蛋糕盒都空了。
“原来分数藏在好多地方啊。”他拍了拍手上的土，心里的委屈早就跑没了。路过小卖部时，他看到玻璃柜里摆着圆圆的月饼，突然想起明天是中秋节，妈妈说要带他去外婆家，到时候肯定有月饼吃。他摸了摸口袋里妈妈给的零花钱，买了块最便宜的豆沙月饼，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这可是他学分数的“教具”。
晚饭时，妈妈把月饼摆在桌上，刚要拿起水果刀切开，林星禾突然说：“妈，让我来切吧！我能分出1/2和1/4。”他洗干净手，学着妈妈的样子握住刀柄，先从中间稳稳地切下去，把其中一半递给妈妈：“这是1/2，您一半。”再把剩下的一半切成大小相等的两块，拿起其中一块递给爸爸：“这是1/4，爸爸一块。”最后把剩下的1/4放进嘴里，甜丝丝的豆沙馅在舌尖化开，他含糊地说：“两个1/4合起来就是1/2，对不对？”
妈妈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月饼，又看了看桌上摊开的星图册，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看来月亮还真没白看。明天王老师要是提问分数，你可得好好回答，让她也见识见识我们星禾的本事。”林星禾用力点头，又咬了口月饼，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一首甜到心里，比平时吃的月饼都要香。
夜深了，他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墙上投下一道弯弯的影子。他看着窗外慢慢变圆的月亮，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首跳。他知道，明天的分数课，他再也不会是那个发呆的“数学黑洞”了——因为月亮教会他的事，比课本上的数字生动多了。说不定等王老师看到他用月饼画出的分数图，也会觉得分数其实就藏在生活里，像藏在夜空里的星星一样，随处可见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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