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衣的指尖在镇国佩上掐出红痕。
慕容彻的话像把刀,剖开了她刻意忽略的疑点——慕容恒既然知道血蚀阵的破法,怎会不知道母株是替身?他留下的风兰籽与漠兰根,究竟是为了破阵,还是为了引他们走向更深的陷阱?
“慕容恒不在这儿。”沈砚向前一步,红宝石狼形佩在暮色中闪着光,“北漠王赐的佩在此,你敢动苍梧公主,便是与两族为敌。”
慕容彻的目光在两块狼形佩间逡巡,忽然大笑起来:“沈将军怕是忘了,当年你父亲就是拿着这枚佩,眼睁睁看着柳御史死在狼心谷。如今你护着他的仇人,就不怕步他后尘?”
这话像淬了毒的冰锥,刺得苏锦衣心口剧痛。
“柳御史的信……”苏锦衣的声音发颤,“是不是在王庭的兰草田?”
慕容彻的脸色骤变,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挥手道:“拿下!”
亲兵的箭刚要射出,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阿木指着远处的火把惊呼:“是断狼部的人!他们举着漠兰旗,好像在追什么人!”
火光中,一群穿兽皮袍的巫兵正追着个灰袍身影,那人背上插着支箭,却依旧踉跄着往这边跑,帽檐被风吹落,露出张沾满血污的脸——眉骨的疤痕在火光中格外清晰,正是慕容恒。
“哥!”慕容彻的声音里带着震惊,亲兵们也愣住了,谁也没想到这位失踪多年的皇室继承人,竟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
慕容恒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拼尽最后力气将怀里的油布包往苏锦衣这边扔,嘶哑着喊道:“母株在……在老槐树的……树洞里……”
话音未落,一支毒箭穿透了他的肩胛,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却依旧抬着头,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苏锦衣身上,那眼神里有愧疚,有不舍,唯独没有求告。
“抓住他!”巫兵首领嘶吼着上前,手里的长矛首指慕容恒的后心,“老巫师说了,只要献了他的血,母株就能彻底觉醒!”
沈砚的箭先一步射出,正中长矛的矛尖,将其钉在沙地上。
赵安之趁机带着苏锦衣往慕容恒身边冲,李兰解下腰间的风兰绳,往巫兵的马蹄下扔去,绳端的倒刺缠住马腿,顿时乱作一团。
混乱中,苏锦衣终于跑到慕容恒身边,他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袖,温热的液体里混着风兰的清苦香——是他怀里那包被血浸透的草籽,正是她当年亲手交给他的泽兰种。
“为什么……”苏锦衣皱着眉头看向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母株是假的?为什么要自己引开巫兵?”
慕容恒的嘴角扯出个微弱的笑,眉骨的疤痕轻轻跳动:“对不起……上辈子是因为我才让你蒙受羞辱……当年也是我引狼入室,才害得你国破家亡……”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指尖攥着的半块兰草玉忽然碎裂,里面滚出张折叠的纸,纸上是柳承青的字迹,写着:“血兰引的解药,在苍梧公主的镇国佩里,需以皇室血融之。”
苏锦衣猛地捂住镇国佩,玉佩果然开始发烫,背面的兰草纹竟渗出淡金色的光,滴落在慕容恒的伤口上,血珠立刻止住了。
“原来……”慕容彻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了什么,“父亲让我来,不是为了抓奸细,是为了……护着你们去兰草田。”
巫兵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慕容恒忽然推开苏锦衣,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点燃了身边的芨芨草:“你们走……我引开他们……兰草田见……”
火光中,他的灰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孤独的旗。
苏锦衣被沈砚拽着转身,听见身后传来慕容恒的喊声,那声音穿透火光与风沙,清晰得像在耳边: “苏锦衣,上一世欠你的,这一世……我用兰草田还!”
风里的兰草香突然变得浓郁,苏锦衣回头望去,只见慕容恒正策马冲向巫兵,火把在他身后划出长长的弧线,像在沙地上画了朵盛开的兰草。
而他刚才跪着的地方,那束风兰与漠兰缠绕的花,正被风吹得往王庭的方向滚去,花茎上的沙粒掉落,露出底下刻着的小字: “等兰草开满田埂,我再来亲自向你赔罪,到时是杀是刮,悉听尊便。”
暮色渐深,驼队沿着慕容恒指引的方向前行,苏锦衣的掌心握着半块碎裂的兰草玉,镇国佩的光映着她的脸,像蒙着层淡淡的金。
她知道,前路的兰草田不会平静,母株的真相,柳御史的信,还有上一世未了的债,我的公主呀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的公主呀最新章节随便看!都在老槐树下等着她。
而身后的火光里,那个灰袍身影正与巫兵缠斗,他的箭法依旧精准,每一支箭都带着风兰的气息,射向那些试图越过沙丘的敌人,像在守护一片看不见的疆界——那里有泽兰城的老槐树,有北漠的芨芨草,还有上一世都没能说出口的那句“对不起”。
寒泉边的新兰草还在摇曳,只是这一次,它的根须不再藏于石缝,而是顺着风沙蔓延,往王庭的方向而去。
仿佛要在两族的土地上,织出一张看不见的网,将所有错过的、亏欠的,都一一网罗,然后在某个日出时分,开出跨越疆界的花。
驼队行至午夜,风沙忽然停了。
苏锦衣勒住驼缰,望着天边那轮被云翳切割的残月,镇国佩的余温顺着指尖蔓延,竟在掌心烙出淡淡的兰草纹。
“前面是‘忘川渡’。”慕容彻忽然开口,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翻卷,“过了这片戈壁,就是王庭的兰草田。只是这渡头……十年前就被血兰引的毒素蚀成了绝地。”
阿木抱着那束风兰与漠兰缠绕的花,忽然指着远处的沙丘:“那里有灯火!”
微光在戈壁尽头摇曳,像株濒死的萤火。
沈砚示意众人噤声,翻身下驼时,靴底踩碎了块风化的白骨,骨头上残留着细密的齿痕——是被血兰引的根须啃噬过的痕迹。
“是北漠的商队。”赵若素认出了灯火旁的驼铃,铃身上刻着王庭特有的兰草纹,“他们怎么敢在忘川渡停留?”
走近了才发现,商队的驼队歪倒在沙地上,驼毛被血蚀成焦黑的团,十几个商人蜷缩在篝火旁,个个面色青灰,嘴唇上结着暗红的痂。
见有人靠近,为首的老者挣扎着站起,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指着苏锦衣的镇国佩:“苍梧的……公主?”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解开后,露出片干枯的风兰叶,叶梗系着的银线早己发黑,狼头坠上的“救”字却依旧清晰——与补给站牧民、白骨堆里发现的那两枚,正是同一系列。
“是柳御史让我们等在这里的。”老者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残烛,“他说,若有位带兰草佩的女子经过,就把这个交给她。”
他递过块巴掌大的羊皮卷,上面用朱砂画着兰草田的地形图,老槐树的位置被圈了个红圈,旁边批注着行小字:“树心有镜,照见前尘。”
苏锦衣的指尖刚触到羊皮卷,远处忽然传来凄厉的狼嚎。
慕容彻猛地拔刀,玄色披风扫过篝火,火星溅起的瞬间,众人看清了沙丘后涌来的黑影——不是断狼部的巫兵,而是被血兰引毒素浸染的沙狼,眼睛红得像淬了血,獠牙上挂着暗红的涎水。
“是血蚀狼!”阿木抱着头蹲在地上,声音里满是恐惧,“老巫师说,被母株气息染过的狼,会变成不死的怪物,专啃活人的骨头!”
沈砚将苏锦衣护在身后,风兰绳在指间缠成死结:“赵安之,护住商队的人!李兰,用风兰籽撒出屏障!”
风兰籽落地的刹那,竟在沙地上长出层细密的绿芽,沙狼踩上去的瞬间,蹄子立刻冒出白烟,发出痛苦的嗥叫。
可更多的沙狼从西面八方涌来,绿芽屏障很快被撕开缺口,为首的巨狼纵身跃起,獠牙首指苏锦衣的咽喉。
就在这时,镇国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金光中浮起株半透明的兰草,花瓣层层展开,金光骤然暴涨,沙狼被震得倒飞出去,在沙地上滚出很远才停下。
金光散去时,沙狼己消失在沙丘后。
慕容彻望着地上残留的狼爪印,忽然苦笑:“父亲说,血兰引的毒素能放大生灵的恶念,可刚才那些狼……分明是在退缩。”
他看向苏锦衣的镇国佩,眼神复杂,“这玉佩里的兰草气,竟能压制恶念?”
老者忽然咳嗽起来,咳出的血落在风兰叶上,干枯的叶片竟泛起淡淡的绿意。
“柳御史说,血兰引本是漠兰,是人心的贪念让它变成了毒物。”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手指紧紧攥着苏锦衣的衣袖,“树心的镜……能解所有执念……你们一定要……”
话未说完,老者便咽了气。
苏锦衣将他的眼睛轻轻合上,发现他掌心竟握着半块兰草玉,与慕容恒碎裂的那半正好拼合。
玉缝间渗出的朱砂,在沙地上晕开朵小小的兰草花,像极了柳承青手札里画的和解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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