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针尖的来历与沉默的守护
“这东西，从哪来的？”
肖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打破了房间内短暂的、因疼痛缓解而带来的松弛氛围。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在南楠手中那几枚简陋却异常锋利的“针具”上。那枣刺磨成的针尖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迹，竹签的尖端也因反复使用而略显光滑。
这绝不是临时能找到的东西。这需要时间，需要耐心，更需要…明确的目的。
空气瞬间再次凝固。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肖母和肖小芸，心又猛地提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南楠，充满了新的惊疑和不安。
南楠的心脏骤然收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她最担心的问题，终究还是来了。她可以解释她的“医术”来自一本虚无缥缈的“老书”，但这套明显经过精心打磨、针对性极强的工具，却无法用“偶然发现”来搪塞。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个借口闪过，又被她一一否决。在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前，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而愚蠢。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垂下眼睫，看着手中那几枚承载着她无数希望和心血的简陋针具，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坦诚：
“我…我自己做的。”她顿了顿，补充道，“枣刺是后山捡的，挑了最硬最首的。竹签是…是从旧扫帚上拆下来的细篾，磨了很久。”
她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头顶。
“为什么做这些？”肖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
南楠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掐进掌心。她不能说出重生的事实，不能说出前世对他的亏欠和悔恨。她只能选择一个最接近真相、也最能被他理解的理由。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眼神里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决绝和难以掩饰的酸楚：“我…我看到你腿疼得厉害…晚上睡不好，白天走路都吃力…热水只能缓解一时。我…我着急。我翻过那本图谱，上面提到过刺络和针灸的法子…我知道村里人怕这个，李大夫也看不起…但我…我没别的办法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我就想着…偷偷试试…万一…万一行呢？就算不行，也是扎在我自己身上试，绝不会先拿来伤你…”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维护。
话音落下，房间里一片死寂。
肖母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南楠，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她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着沉默甚至有些笨拙的儿媳，背后竟然藏着这样的心思和…胆大妄为！更没想到，她竟能说出“扎我自己试”这样的话。
肖小芸也愣住了，张着嘴，看着南楠，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
肖凯沉默地看着她，黑沉的眸子里翻涌着难以辨明的情绪。震惊、审视、探究…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被彻底掩盖的动容。他看着她微红的眼眶，看着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嘴唇，看着她那双粗糙的手紧紧攥着那几枚寒酸的“针”。
他想起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笨拙努力，想起她雷打不动的温水，想起她窗台下那些偷偷晾晒的草药，想起她面对质疑时的沉默和坚持，想起她刚才施针时那异乎寻常的专注与沉稳…
这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不是为了显摆，不是为了胡闹，而是…为了他。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沉寂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细微却持久的涟漪。
他久久没有说话。空气沉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南楠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不知道自己的坦诚换来的会是更深的怀疑，还是…一丝理解。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肖凯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褪去了之前的锐利，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以后…别在自己身上试。”
没有斥责，没有追问，没有否定。只是一句简单的、近乎命令的话，却像一道赦令，瞬间驱散了南楠心头的阴霾和恐惧。
他…他接受了！他默许了！
南楠猛地抬头，眼眶瞬间就红了，重重地点头：“嗯！”
肖凯移开目光，不再看她，视线落回自己依旧酸胀却己轻松太多的左腿上，淡淡道：“这些东西…收好。别让外人看见。”
这是提醒，也是保护。
“我知道！”南楠连忙应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哽咽。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枚针用棉花擦净，重新包好，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肖母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南楠一眼，眼神里的惊疑未散，却悄然混入了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定义的感慨。她默默转身，拉着还在发愣的肖小芸，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微妙而紧绷的气氛。
南楠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布包，心跳依旧很快，却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巨大的、失而复得般的喜悦和安心。
肖凯闭上眼，似乎疲惫至极，需要休息。
南楠不敢再打扰，轻手轻脚地端起一旁己经微凉的水盆，准备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肖凯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倦意，却清晰入耳：
“明天…继续。”
南楠的脚步猛地顿住，霍然回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他依旧闭着眼，仿佛只是梦呓。
但南楠知道，他不是。
狂喜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他不仅接受了这次治疗，还要求…继续！这是对她最大的认可和信任！
“好！”她用力地、几乎是颤抖着应了一声，生怕他反悔似的，快步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门。
靠在门外冰冷的墙壁上，南楠仰起头，任由喜悦的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终于，真正地，朝着赎罪和治愈他的路，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而那枚磨尖的枣刺，便是劈开坚冰的第一缕微光。
(http://www.220book.com/book/7681/)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