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厨房“战役”的序幕
自那日晾衣绳事件后，南楠更加沉默，却也更加执拗。她深知，在这个家里，光会扫地洗衣远远不够，厨房才是真正的核心战场，而做饭，是她必须攻克的堡垒。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透，她便悄悄爬起，轻手轻脚地摸进厨房。
灶房里黑黢黢的，她凭着记忆摸索到火柴，“嗤”一声划亮，昏黄的光晕照亮了简陋的灶台。她学着婆婆的样子，引燃麦秸，小心地塞进灶膛，再添上细柴。许是心诚，这次火生得颇为顺利，橘红色的火苗安稳地舔着锅底。
她松了口气，目光投向墙角那口半人高的大缸。掀开木盖，里面是金灿灿的玉米糁子。这是主食，也是考验。
她回忆着婆婆的动作，舀出适量的糁子，淘洗干净，倒入翻滚的热水里。然后用长勺不停地搅拌，防止糊底。蒸汽熏得她小脸通红，额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颊边。
搅拌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力度要匀，速度要快。她不敢停歇，手臂很快就酸胀起来。眼看粥渐渐粘稠，米香溢出，她心下微喜，觉得成功在望。
恰在此时，肖小芸揉着眼睛走进来，看到她守在锅边，习惯性地撇撇嘴：“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起这么早熬粥？可别又糟蹋粮食。”
南楠没理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锅里。
也许是分神听了那句话，也许是手臂实在太酸，搅拌的动作慢了一瞬，就听锅底传来一声轻微的“滋啦”声。
糟了！
她心里一咯噔，赶紧用力搅动，但己经晚了。一股淡淡的焦糊味不可避免地弥漫开来。
肖小芸立刻捏着鼻子，夸张地叫起来：“糊了糊了！我说什么来着！真是败家！这点玉米糁子容易吗！”
南楠咬紧下唇，一声不吭地将粥舀出来。最底下的那一层，果然粘着黑乎乎的锅巴。一锅粥，带着挥之不去的焦苦味。
早饭桌上，气氛沉闷。肖父看着碗里泛黑的粥，眉头拧成了疙瘩，没说什么，但吃得异常缓慢。肖母叹了口气，小口小口地喝着。肖小芸则只挑上面没糊的部分，嘴里还不忘嘀咕：“一股子烟熏火燎味儿…”
肖凯依旧沉默地拿起窝头，就着那带糊味的粥，一口一口地吃着。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吃进嘴里的和往常并无不同。但南楠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无形中扇了一巴掌。
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
下午，南楠不死心，趁着婆婆下地送水，她又钻进了厨房。这次，她决定挑战更高难度的——炒菜。
橱柜角落里放着几棵蔫巴巴的白菜和几个土豆，还有一小罐珍贵的猪油。油是金贵东西，平时炒菜只用筷子蘸上一点，在锅底擦一圈就算放了油。
她洗净白菜，切成大小不一的块。笨拙地生火热锅，然后用筷子小心翼翼地从油罐里蘸了一下，飞快地在锅底抹过。
锅热了，她将白菜倒进去，“刺啦”一声，油星西溅，吓得她往后一跳。她慌忙拿起锅铲翻炒，却不得要领，有的菜叶己经焦了，有的还半生不熟。该放盐了，她心里没底，捏了一小撮盐撒进去，尝了尝，好像没味？又加了一撮…
最终出锅的白菜，半生不焦，咸得发苦，盘底还汪着一点黑乎乎的糊渣。
晚上，这盘菜几乎原封不动地摆在了桌子中央。肖小芸夹了一筷子，立刻吐了出来，灌了一大口水：“咸死了！打死卖盐的了？”
肖母尝了一口，脸色不太好看，最终只是把盘子往旁边推了推：“吃咸菜吧。”
南楠低着头，扒拉着碗里没滋没味的粥，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她偷偷抬眼去看肖凯。他依旧沉默，没有碰那盘白菜，只是就着咸菜，安静地吃完了他的晚饭。
他的沉默，比任何指责都让她难受。
夜晚，南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厨房的失败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回放。焦糊味和咸涩味似乎还萦绕在舌尖。
她不能放弃。
她想起前世师父说过的话：“凡事怕用心，做饭如用药，火候、分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她缺少的不是力气，是方法和经验。
第二天，她不再盲目尝试，而是开始仔细观察。婆婆做饭时，她就在一旁默默打下手，递个东西，烧把火，眼睛却像黏在了婆婆的手上。
她看婆婆如何掌握火候，如何掂量盐量，如何用最简单的调料激发出食物本来的味道。她看得无比认真，甚至在心里默默记着步骤和分量。
肖母起初有些不适，但见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并不添乱，久而久之，也就由她去了。偶尔，还会在她递东西递得及时时，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南楠窗台下的那个小本子上，除了开始记录天气和肖凯腿部的细微反应，又多了几行歪歪扭扭的字：“熬粥，水开后下米，顺时针搅，中火，一刻钟。”“炒白菜，油热下锅，大火快翻，盐一小撮…”
她知道，这场厨房战役，才刚刚开始。但她己经找到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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