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办公室，在若初的办公桌上投下斑驳光影。她握着陆野的档案袋，指腹反复着封皮上"家庭关系"一栏，那些打印体的文字仿佛化作利刃：父母离异，与奶奶同住。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刺耳，她想起课堂上陆野永远扣到眉骨的鸭舌帽，还有作业本上潦草得几乎辨认不清的字迹。
下午放学铃声撕裂空气时，若初合上档案起身。教学楼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她数着台阶走向教室，帆布鞋叩击地面的声音与心跳同频。推开门的瞬间，陆野正将小说胡乱塞进书包，黑色鸭舌帽下露出倔强的下颌线，书包拉链被扯得哗啦作响。
"陆野，等一下，我们聊聊。"她刻意放轻声音，却见少年脊背瞬间绷紧。
陆野缓缓转头，眼底翻涌着警惕与不耐烦："又要干什么？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他的迷彩服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处浅浅的擦伤，像是翻墙时蹭到的痕迹。
若初指了指旁边的空座位，椅子上还残留着值日生未擦净的粉笔灰："坐一会儿吧，就当是帮老师一个忙。"她注意到陆野手腕上缠着褪色的红绳，那是端午节系的平安结，线头己经毛躁得不成样子。
少年落座时发出重重的声响，双臂交叉在胸前形成防御的屏障，膝盖不安分地抖动着。若初从抽屉取出两个橘子，递过去时特意剥掉一半："听说你以前在学校还拿过奖……"
"聪明又怎么样？聪明就能改变什么吗？"陆野突然打断，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他盯着若初手中的橘子，喉结上下滚动，却没有伸手。
办公室的挂钟滴答作响，若初瞥见陆野球鞋边缘沾着的泥土。"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委屈，也许你觉得没人能理解你，但老师想试着走进你的世界。"
"别假惺惺了！"陆野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们这些大人，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根本不在乎我们怎么想！"他转身时，若初看到他后颈有道月牙形的疤，像道未愈的伤口。
"我在乎。"若初将橘子轻轻推过去，"我知道你和奶奶住在城西老房子，知道你以前每天要走三站路去上学，知道你奶奶送你来这里的..."
"谁告诉你的？！"陆野突然逼近，呼吸急促得带着怒意，"我的事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他的瞳孔在夕阳下缩成危险的形状，却掩盖不住眼底闪过的脆弱。
若初没有退缩，反而将橘子塞进他冰凉的掌心："我只是想帮你，你不需要一个人扛下所有。"
"帮我？你要怎么帮我？能让的我爸爸妈妈回来吗？能让我有个正常的家吗？"陆野的声音突然沙哑，眼眶泛起不正常的红，"从我记事起，他们就一首在吵架，摔碗声能把墙皮震下来！后来他们各自结婚，各自有了孩子，他们己经不要我了。"他突然抓起橘子砸向墙壁，果肉迸溅在雪白的墙面上，像摊破碎的夕阳。
若初静静看着他颤抖的肩膀，抽屉里还躺着他未交的周记本，扉页上只有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家是什么？"当陆野转身冲出教室时，她弯腰捡起橘子皮，发现橘子肉其实己经熟透，甜香混着酸涩在空气中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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