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若初拨通了陆野奶奶家的电话。听筒里传来老式座机特有的电流声，良久才响起苍老的应答："喂...哪位？"
"陆野奶奶，您好，我是陆野的老师若初。"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夹杂着老式收音机的杂音，"您身体还好吗？我想和您聊聊陆野的情况。"
"老师啊..."老人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这孩子...我真是对不住您。"背景音里传来瓷碗碰撞的声响，"他爸妈离婚那年，野野才五岁，从小被小朋友说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从那以后就变了。"
若初握紧笔，笔记本上洇开墨水："奶奶，您别太自责。陆野在学校很聪明的，就是..."
"我知道，这孩子总翻墙逃课。"老人突然哽咽，"他发烧说胡话，一首在喊'妈妈别走'...可我打他妈妈电话，对方说新老公不让管。"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啜泣，"老师，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撑多久，野野他..."
挂断电话时，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拍打着玻璃，将远处的教学楼晕染成模糊的灰色影子。若初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颤，听筒里奶奶苍老的叹息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她望着通讯录里陆野父亲的号码，蓝色的光标在屏幕上不停闪烁，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许久，若初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通话键。电话很快接通，听筒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麻将碰撞声，混杂着刺耳的划牌声和男人们的笑骂声。背景音里还隐约能听见电视里播放的球赛解说，嘈杂的环境让她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喂？哪位？"男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气，尾音拖得很长，透着不耐烦。
"您好，是陆野爸爸吗？我是他的老师若初。我想和您聊聊陆野的事情......"
"有什么事找他妈去！"对方突然提高音量，麻将牌重重摔在桌面的声音震得若初耳膜生疼，"我和那边早就断干净了！现在我老婆孩子热炕头，别拿过去的破事来烦我！"
若初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己经传来嘟嘟的忙音。她握着手机呆坐在原地，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空调外机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办公室里寂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她望着手机屏幕上己经挂断的通话记录，突然觉得眼眶发酸。听筒里那声粗暴的挂断，仿佛也切断了陆野对父亲最后的一丝期待。麻将声、酒气、不耐烦的怒吼，这些刺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拼凑出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形象。而这，或许就是陆野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的原因之一。
电话接通的瞬间，若初听见听筒里流淌着断断续续的《致爱丽丝》。音符被揉碎在孩童稚嫩的错音里，混着女人温柔的纠正声，形成一道与陆野世界截然相反的温暖屏障。
"老师您好，有什么事快说，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逆袭天花板！编外女教师一路狂飙》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我这边在陪女儿练琴。"陆野妈妈的声音裹着笑意，尾音还带着哄孩子的甜腻。
若初望着办公桌上陆野皱巴巴的日记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克制住颤抖："以前在公立学校他经常晚上不睡觉，上课打瞌睡，作业也......现在来我们励志学校了，改变了不少，只是还是觉得他情绪很不稳定，独来独往的，我觉得他需要父母的关心。"
钢琴声突然停了。电流声中，若初听见对方轻轻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己覆上寒霜："老师，我知道您是好意。"背景里传来翻琴谱的沙沙声，"但我现在有自己的家庭，总不能因为他影响现在的生活吧？他爸爸都不管，我能怎么办？"
若初还想再说什么，急促的钢琴声突然炸响，像是孩童用力砸下琴键。"就这样吧，以后别再打电话来了，我和陆野的缘分，早就尽了。"女人的声音混在走调的音符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不等若初回应，电话己被挂断，只剩下忙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雨滴砸在防盗网上发出密集的脆响。 若初抹了把脸，将情绪重新压回心底。指尖无意识划过通话记录，若初轻轻按住胸口翻涌的酸涩。那些被钢琴声掩盖的残忍话语，终将化作陆野心理防护上又一块冰冷的砖石。
若初盯着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想起陆野在周记里写"妈妈的香水味像春天的茉莉"，如今这香味却成了另一个小女孩独享的温柔。
她伸手擦掉玻璃上的水雾，突然意识到横亘在陆野面前的，不仅是父母的抛弃，更是两个世界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这场与陆野“心墙”的较量，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但看着窗外在雨中倔强生长的野草，她握紧了拳头——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不会放弃。自己必须成为那道试图穿透阴霾的光——哪怕微弱，也要让少年知道，这世上总有人愿意为他停留。
放下手机，若初的钢笔尖在教师日志上悬停许久，最终落下一行工整的字迹："父母均拒绝沟通，原生家庭创伤己形成闭环。" 墨迹在纸面晕开，像未干的泪痕。她望着窗外翻涌的雨幕，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成扭曲的轨迹，恍惚间与记忆里某个画面重叠。
抽屉最底层，陆野课本里那张泛黄的照片突然清晰浮现。照片上，五岁的陆野穿着蓝色背带裤，站在游乐园门前比着剪刀手，身后本该是父母的位置，却被黑色记号笔粗暴地涂抹得面目全非。那些凌乱的笔触里，藏着孩童最原始的愤怒与绝望，如今想来，竟与刚刚电话里父母冷漠的声音如此契合。
若初轻轻合上日志本，指腹无意识着封皮边缘。窗外的雨愈发猛烈，冲刷着校园里的梧桐叶，却冲不散少年心底凝结多年的冰霜。但她知道，在这冰冷闭环的缝隙里，总要有人成为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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