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港口指挥部，秦沐的心情比海上的风暴还要沉重。手中的水晶碎片冰冷刺骨，仿佛握着几块凝结的谜团。“灯塔会”、“方舟”、“收割”、“观察站”、“囚笼”……指挥官的话语在他脑中回荡，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安的轮廓。
这座看似繁荣的望海堡，绝非简单的避难所。
他回到酒馆，周平等人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秦哥，没事吧？他们找你干嘛？”
秦沐摇了摇头，没有立刻解释，而是扫视了一圈酒馆。那些窥探的目光在他回来后又悄然隐去，但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秦沐低声道。
他们在码头区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但鱼龙混杂的旅店住下。旅店老板是个独眼龙，对秦沐这一行奇特的客人见怪不怪，收了钱便不再多问，只是提醒他们晚上不要随意出门。
房间内，秦沐布下简单的隔音措施，然后将指挥部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周平和阿吉（姜可则好奇地摆弄着房间里的旧式台灯，似乎没在听）。
“……事情就是这样。”秦沐将水晶碎片放在桌上，“我们可能卷入了一个远超想象的麻烦里。”
周平听得脸色发白：“灯塔会？收割？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指挥官说这里是囚笼？那我们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未必是囚笼我们。”秦沐冷静分析，“更可能是指这座城市的本质——它既收容幸存者，也可能在‘灯塔会’的监控之下。指挥官的态度暧昧，他既警告我们，又没有采取强制措施，说明这里可能存在某种制衡，或者……规则。”
“规则？”
“嗯。”秦沐点头，“一种让各方势力，包括我们这些外来者，能够‘自愿’遵守的规则。就像那艘船‘自愿’引导我们，又‘自愿’消失留下警示一样。”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灯火的城市街道。“我们需要情报，需要了解这里的规则，需要知道‘灯塔会’和‘方舟’到底是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秦沐一行人低调地在望海堡活动。他们采购了急需的淡水和食物，修复了珍珠号一些细微的磨损，同时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
望海堡比他们想象的要大，结构复杂。码头区最为混乱，但也消息灵通；向内是商业区和居民区，秩序相对较好，由一支被称为“城防军”的队伍维持；而城市深处，靠近中央山脉的地方，则是一片戒备森严的区域，高墙耸立，据说那里是城市议会和重要机构的所在地，也可能与“灯塔会”有关。
他们很快发现，这座城市确实存在着一种无形的“规则”。
首先，是对于“异常”的容忍度极高。码头上能看到各种奇装异服、甚至带有明显变异特征的人，只要不闹事，城防军基本不管。这或许是因为末世之下，能活下来的多少都有些特别之处。
其次，是关于“灯塔会”的禁忌。公开场合几乎无人敢谈论这个组织，但只要旁敲侧击，就能从一些老水手或冒险者口中听到零星的传闻：那是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团体，掌握着远古的科技和知识，行踪诡秘，目的不明。他们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宏大的“计划”，而“方舟”则是这个计划的核心。至于“收割”，则与一种周期性的、笼罩整个世界的巨大灾难有关，而“灯塔会”似乎在利用“指引之石”影响着这个周期。
最后，是关于这座城市的生存法则。这里奉行着一种奇特的“贡献点”制度。通过完成城防军或商会发布的任务（如清理周边威胁、探索遗迹、提供特殊物资等），可以获得贡献点，用以兑换更好的居住条件、武器、甚至是一些被垄断的知识和技术。这是一种鼓励冒险和付出的机制，也让许多人“自愿”地为城市的运转（或许也包括“灯塔会”的观察）贡献力量。
“有点像……养蛊，或者观察实验。”周平得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让有能力的人去拼杀、去探索，然后他们坐在幕后记录一切？”
秦沐默然。这个比喻或许并不恰当，但确实道出了这座城市某种冰冷的逻辑。每个人似乎都在“自愿”地遵循着这套规则，为了生存，或是为了更好的资源。
而他们这几个人，作为带着“指引之石”碎片（尽管是残骸）到来的“引路人”，无疑己经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这几日，他总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不是码头区那种好奇的窥探，而是更专业、更隐蔽的监视。
这天傍晚，秦沐独自一人在商业区的一家旧书店翻阅一些可能记载着历史传说的书籍，试图找到关于“方舟”的蛛丝马迹。
突然，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悄无声息地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
“秦先生，”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首接道出了他的姓氏，“对你手中的‘碎片’，以及它们代表的意义感兴趣吗？”
秦沐心中一震，但面上不动声色：“你是谁？”
“一个可以提供信息，也可能需要你帮助的人。”斗篷人低声道，“‘灯塔’的光辉并非唯一指引，黑暗中亦有其他的眼睛。想知道‘方舟’的真相，以及如何摆脱‘收割’的命运吗？”
斗篷人轻轻推过来一张折叠的纸条。
“明天午夜，码头区，‘锈刃’酒馆后巷。独自前来。这是你‘自愿’了解真相的机会。”
说完，斗篷人便起身，如同融入阴影般迅速消失在书店门口。
秦沐拿起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地址和时间。
陷阱？还是真正的突破口？
他看着窗外暮色中的望海堡，这座由无数人“自愿”遵守规则运转的城市，其阴影之下，果然暗流涌动。
去，还是不去？
这本身，就是一个需要他“自愿”做出的选择。而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将他和他的同伴，引向不同的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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