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原县的秋收刚过,粮店门口就排起了长队。李治穿着半旧的青布袍,混在流民里,看着粮店掌柜探出头来,扯着嗓子喊:“今日粮价又涨了!一石麦要五百文,要的赶紧,晚了就没了!”
队伍里顿时起了骚动。张阿婆攥着手里的布包,里面是攒了半个月的三百文钱,嘴唇抿得发白——这点钱,连半石麦都买不到,冬天可怎么过?她回头看向李治,眼里满是焦急:“殿下,这粮价怎么涨得这么快?上个月还只要三百文,这才几天就翻了快一倍!”
李治心里也沉了沉。他想起昨日华原县令递的奏报,说有粮商趁着秋收囤粮,故意抬高粮价,可当时还没料到涨得这么凶。他攥了攥藏在袖中的承乾旧疏,那是一卷泛黄的《粮价平抑疏》,是去年整理兄长遗物时找到的,疏里写着“秋收后粮商易囤粮抬价,需官仓放粮平抑,设平价粮点,禁私囤”,当时只匆匆看了几眼,如今倒成了救命的法子。
“阿婆别急,”李治扶着她的胳膊,轻声说,“我这就去跟县令商量,定能让大家买到平价粮。”他转身往驿馆走,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兄长的疏里定有具体办法,不能让流民因为粮价饿肚子。
回到驿馆,李治立刻翻出那卷《粮价平抑疏》。疏页边缘沾着些陈年墨痕,是承乾当年修改时蹭上的,里面用红笔圈着两条核心:“其一,官仓每日放粮百石,以三百文一石平价售卖,每人限买粮斗,凭户籍登记,防粮商冒领;其二,派官差巡查境内粮店、粮仓,凡囤粮超五十石未售者,罚粮充公,充公粮归入平价粮点。”旁边还附了张小字批注:“华原县官仓存粮充裕,足以支撑至冬末,勿忧放粮后缺储。”
“原来兄长早有预料!”李治又惊又喜,连忙让人去请华原县令。县令赶来时,还带着个粮商模样的人,那人穿着锦袍,见了李治,连忙躬身行礼,脸上却带着几分不自在。
“殿下,这位是本县最大的粮商刘掌柜,”县令介绍道,“刘掌柜说,他店里还有些存粮,愿意以西百文一石的价格卖给流民,算是略尽绵薄之力。”
刘掌柜连忙附和:“是啊殿下,近来秋收后运力紧张,粮价上涨也是没办法,小的能让到西百文,己是亏本了。”
李治却没接话,只是把手里的书递过去,指着上面的批注:“刘掌柜可知,华原县官仓存粮有多少?”刘掌柜愣了愣,摇头说不知。“兄长在疏里写了,官仓存粮超三千石,每日放百石,能放三十天,”李治的语气沉了些,“刘掌柜说运力紧张,可我昨日听说,你在城外的粮仓里,囤了至少两百石麦,可有此事?”
刘掌柜的脸色瞬间白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县令也慌了,连忙道:“殿下,臣这就派人去查!若真有囤粮,定按律处置!”
“不用查了。”刘掌柜瘫坐在椅子上,苦着脸说,“殿下说的是真的,小的确实囤了两百石,想着等粮价再涨些再卖……小的知错了,求殿下饶了小的这一次!”
李治看着他,想起承乾疏里的“罚粮充公,非为惩人,为安民心”,便说:“饶你可以,但你囤的两百石麦,需全部归入平价粮点,按三百文一石售卖。另外,你要牵头告知全县粮商,明日起不得再抬价,若有违抗,按疏中律法处置。”
刘掌柜连忙点头:“小的遵旨!小的这就去办!”
解决了粮商的事,李治和县令立刻安排官仓放粮。第二日一早,华原县的平价粮点就设在了石仓旁,官差带着户籍册,流民排着队,凭户籍登记买粮,秩序井然。张阿婆拿着买到的两斗麦,笑得眼睛眯成了缝,拉着李治的手说:“殿下,这平价粮真是救了我们的命!要是承乾太子还在,定要好好谢谢他!”
李治心里一暖,指着粮点旁贴的《粮价平抑疏》抄本:“阿婆,这都是兄长的法子,是他在疏里写好了,我们只是照着做。”流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书上写着“承乾太子拟策”,纷纷对着抄本躬身行礼,嘴里念叨着“谢谢承乾太子”。
可事情没这么快平息。三日后,李治收到消息,说邻县的粮商偷偷把粮运到华原县边境,以五百文一石的价格售卖,有些流民贪近,又去买了高价粮。李治皱起眉,翻出承乾的疏,想找应对之策,却见疏的末尾还有段小字:“若邻县粮商跨界抬价,可联合邻县县令,共享官仓放粮信息,同步设平价粮点,断其抬价空间。”
“兄长连跨界的情况都想到了!”李治连忙写了封信,派快马送到邻县县令手中,又让人去请长孙无忌——长孙无忌近日在关中巡查,正好能协调邻县事务。长孙无忌赶来时,还带来了李世民的口谕:“陛下说,承乾太子的策考虑周全,让殿下放手去做,关中各州官仓,皆可调配支持平价粮点。”
有了李世民的支持,邻县很快也设了平价粮点。跨界抬价的粮商见没了利润,只好把粮运回去,按平价售卖。华原县的粮价彻底稳定下来,流民们不仅买到了平价粮,还能把多余的钱用来买冬衣、农具,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这日傍晚,李治去石仓查看存粮,见官仓的粮还充裕,便坐在石仓旁的槐树下,翻着承乾的《粮价平抑疏》。夕阳透过槐树叶,落在书页上,映得那些字迹格外清晰。他想起兄长当年写这疏时,定是反复琢磨过,连粮商可能的花招、邻县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心里忽然一阵发酸——兄长这辈子,为了百姓,真是操碎了心。
“殿下,陛下派人送东西来了!”随从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个木盒。李治打开一看,里面是承乾当年用的那枚铜镇纸,上面刻着的“民生”二字被磨得发亮,还有一张李世民的亲笔字条:“承乾的镇纸,朕一首收着,如今给你。你兄长当年把‘民生’刻在镇纸上,是怕忘了初心,你也要记住,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把百姓放在第一位。”
李治握着镇纸,冰凉的铜面贴着掌心,忽然觉得浑身都有了力量。他抬头看向远处的麦田,夕阳下,几个流民正扛着粮袋往家走,说说笑笑,脚步轻快。他想起兄长临终前说的“百姓安,社稷安”,想起自己在疏上写的批注,忽然明白,兄长的初心,从来不是写在纸上的字,而是藏在每一个为百姓着想的细节里,藏在每一次为民生的坚持里。
几日后,李治把华原县平抑粮价的事写成奏报,送到长安。奏报里,他详细写了承乾疏的作用,写了官民同心的过程,还附了一张流民买平价粮的画像,画里的流民捧着粮袋,笑容真切。李世民看着奏报,手指在“承乾疏”三个字上了很久,眼眶忽然发热。他对着内侍说:“传旨,把承乾的《粮价平抑疏》刊印出来,发给天下州县,让所有地方官都学学。另外,给华原县的流民送些冬衣,算是朕和太子(李治)的心意,让他们能暖暖和和过冬。”
御书房里静下来,李世民拿起案上的《太子政略》,翻到承乾写的《粮价平抑疏》那一页,忽然觉得,承乾从未离开。他在华原县的平价粮点里,在流民捧着的粮袋里,在李治握着的镇纸里,在这大唐每一个安稳的民生里,永远都活着,永远都在守护着他最珍视的江山与百姓。
而此时的华原县,槐树下的平价粮点还没撤,官差们还在给晚来的流民登记售粮。张阿婆提着刚买的冬布,路过粮点时,特意对着贴在墙上的《粮价平抑疏》抄本躬身行了一礼,轻声说:“承乾太子,谢谢您。今年冬天,我们有粮吃,有衣穿,您放心吧。”
风从槐树叶间吹过,带着秋后的凉意,却吹不散粮点旁的暖意,吹不散书页上的墨香,也吹不散承乾留在这世间的初心。那初心,是“民生”二字,是为民的坚守,是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在大唐的土地上,永远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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