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原县的夏收刚落幕,石仓的空气中就飘起了一丝异样的霉味。李治刚从谷坊查看磨面情况回来,就见粮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手里攥着一把沾了虫粪的麦粒,脸色发白:“殿下!不好了!东头石仓的麦子长虫了!刚打开仓门,就看见麦粒里爬着小虫子,有的麦粒都被蛀空了,再不管,整仓的粮都要毁了!”
李治心里一紧,快步跟着粮官往石仓走。刚到仓门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霉味混着虫蛀的腥气,打开仓门一看,金灿灿的麦粒上爬着密密麻麻的黑褐色小虫,有的虫还在麦粒上啃咬,掉下来的虫粪和碎麦屑铺了一层,看得人头皮发麻。
“怎么会这样?”李治蹲下身,捡起一把麦粒,指尖触到虫蛀的空洞,心里沉了下去——这仓麦是上月刚收的新麦,按承乾《夏粮储管疏》里的“新麦需晒干扬净,入仓前拌草木灰防潮”的法子处理的,怎么还会生虫?
“殿下,是我们大意了!”粮官红着眼眶认错,“入仓时只拌了草木灰,没按疏里说的‘分层铺艾草’,这几日天热,仓里潮气返上来,就生了虫!”
李治忽然想起前日整理承乾遗物时,王德送来的一卷《夏仓防虫与农闲互助疏》,说是当年承乾见华原县夏粮生虫,流民农闲无活计,咳着写了五天,连饭都忘了吃。他连忙对随从说:“快回驿馆,把那卷黄色封皮的旧书拿来!兄长定有防虫的法子!”
随从很快就把疏取来,油布裹得严实,打开后,泛黄的疏页上字迹清晰,是承乾熟悉的墨笔,其中几页用红笔圈得醒目:“夏仓防虫,分‘防’与‘治’:防者,入仓前晒麦需‘三晒三扬’,确保麦粒含水量低于十成,分层铺艾草、苦楝叶,每三尺一层,艾草驱避,苦楝叶杀虫;治者,若己生虫,需‘通风翻仓’——选晴日辰时开仓,将麦粒摊在晒场暴晒,虫遇热爬出,用竹筛筛除;同时煮‘苦楝叶水’,喷在仓壁和麦堆上,无毒无害,不污麦粒;虫除后,按‘一层麦、一层艾草’重新入仓,仓角放晒干的薄荷,防虫再犯。”
疏的中间,还夹着张手绘的防虫示意图,画着麦堆的分层方式、苦楝叶水的煮制比例——“苦楝叶十斤、水五十斤,煮半个时辰,滤渣后喷用”,甚至连竹筛的孔径都标了:“筛孔需细,首径半寸,防麦粒漏下”。图样角落沾着点暗红,王德说,这是承乾贞观七年夏咳血时溅上的,当时太医不让他动笔,他却偷偷画到半夜,说“粮是百姓的命,虫吃一口,百姓就少一口,耽误不得”。
“立刻按兄长的法子办!”李治把疏递给粮官,“去召集壮丁,选今日午后晴好时翻仓晒麦;再让农户去采艾草、苦楝叶,官仓按‘一斤艾草换两文钱’收购,既凑够防虫材料,又给流民找些活计——兄长疏里还写了‘农闲时需设互助工种,让流民有收入’,正好一起办!”
粮官连连点头,立刻去安排。午后的太阳正烈,晒场上摊满了麦粒,金灿灿的一片,壮丁们拿着竹筛,仔细筛除虫子,流民们则背着竹筐,在田埂、树林里采艾草、苦楝叶,孩子们也跟着帮忙,采到的艾草捆成束,送到石仓,领钱时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张阿婆也来了,背着半筐苦楝叶,走到李治面前:“殿下,老婆子采了些苦楝叶,能换几文钱?正好给小石头买块糖吃。”她看着晒场上忙碌的景象,又说,“承乾太子真是心细,连防虫的法子都想这么周全,要是他还在,看到这麦子救回来了,不定多高兴呢。”
李治接过苦楝叶,递给收料的官差,又从怀里掏出两文钱,塞到阿婆手里:“阿婆,这是额外给您的,您采的叶子新鲜,能用得上。兄长要是在,肯定也会多给您些,他最疼老弱了。”
可问题很快就来了。采艾草的村民说,村边的艾草不够用,东头石仓需要两百斤艾草,现在只采到一百斤,剩下的怕是凑不够。李治翻到疏的后半页,果然有应对之策:“若艾草不足,可用晒干的薄荷、青蒿替代,薄荷驱虫效果虽弱,却能清新仓内空气;青蒿需晒干,效果与艾草相近,可混合使用,不影响防虫。”
他立刻让人去通知流民,采薄荷、青蒿也可换钱,还让官仓从邻村调了五十斤晒干的薄荷。傍晚时分,艾草、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承乾:贞观遗殇》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苦楝叶终于凑够,苦楝叶水也煮好了,喷在仓壁上,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散开,闻着很清爽。
翻仓晒麦的工作持续了三天。第西天清晨,李治去石仓查看,见麦粒重新入仓,一层麦、一层艾草铺得整齐,仓角放着薄荷,再也没有虫蛀的痕迹,粮官递上的麦粒,结实,没有一丝虫眼。
“殿下,防虫的事解决了,可流民们又愁了!”农官忽然来报,“夏收后农闲,流民们没活计,有的家里快断钱了,想找活干却没处去!”
李治心里一动,翻回《夏仓防虫与农闲互助疏》,后面几页果然写着“农闲互助”的法子:“农闲时,组织流民设‘互助工坊’,分‘水利组’‘农具组’‘纺织组’:水利组修田埂、挖排水沟,为秋收防涝做准备;农具组修补犁铧、镰刀,编竹筐、草席,存着来年春耕用;纺织组纺线织布,为冬衣做准备;工坊工钱按‘每日两斗麦’或‘五十文钱’结算,官仓出粮出钱,流民按劳取酬,既解农闲无活之困,又为后续农事备物。”
“就按兄长的法子办!”李治立刻让人在村头设互助工坊,水利组去修西头的排水沟,农具组由王铁匠牵头,修补农具,纺织组则由村里的妇女组成,纺线织布。张阿婆也加入了纺织组,每天纺线两斤,能换三十文钱,她笑着说:“这下好了,既能挣钱,又能给小石头织件新布衣,承乾太子的法子真是好!”
几日后,长孙无忌来华原县巡查,特意去了石仓和互助工坊。看着仓里整齐的麦堆、工坊里忙碌的流民,他对着李治感叹:“承乾太子的心思,细到了骨子里。他走了这么久,却还在护着华原县的百姓,护着这些粮,这份初心,真是难得。”
李治从怀里掏出承乾的防虫示意图,递给长孙无忌:“司空您看,这是兄长画的,连苦楝叶水的比例都标了。我想把这疏抄录下来,发给关中的州县,让所有地方官都学学,既防粮虫,又解流民农闲之困。”
长孙无忌接过示意图,看着上面的字迹和标注,眼眶红了:“好!老臣这就回长安,跟陛下说,让工部多造些纸,把疏刊印出来,发给天下州县——这是承乾太子的心意,不能白费。”
没过几日,李世民派人送来了东西——一箱新刊印的《夏仓防虫与农闲互助疏》,还有一包晒干的薄荷,随来的内侍带了口谕:“陛下说,这薄荷是承乾当年在东宫种的,晒干后用来防粮虫,如今给你,让你按疏里的法子用;陛下还说,你做得好,守住了承乾的初心,也守住了百姓的粮。”
李治握着那包薄荷,叶子还带着淡淡的清香,仿佛能闻到承乾当年在东宫种薄荷的气息。他把薄荷分撒在石仓的仓角,又去互助工坊查看,见王铁匠正带着徒弟修补犁铧,火花溅得老高;纺织组的妇女们纺着线,笑声飘得很远;水利组的壮丁们挖着排水沟,汗水浸湿了棉袍,却没人喊累。
夏末的傍晚,夕阳把石仓和工坊染成了金红色。李治站在晒场上,看着仓里完好的麦粒,看着工坊里忙碌的流民,手里握着承乾的旧书,忽然觉得,兄长从未离开。
他在石仓的艾草香里,在工坊的笑声里,在流民手里的工钱里,在这大唐每一个安稳的夏日里,永远都活着,永远都在守护着他最珍视的“民生”与“初心”。
张阿婆提着刚织好的布衣,走到李治面前,笑着说:“殿下,您看,这是给小石头织的布衣,用的是互助工坊纺的线,结实着呢!承乾太子要是知道,定会高兴的。”
李治看着布衣上细密的针脚,心里暖暖的。他抬头看向远处的麦田,夕阳下,麦穗己经灌浆,沉甸甸的,像在预示着又一个丰收年。风从麦田里吹过,带着麦香和艾草的气息,拂过书页上的字迹,也拂过村民的笑脸。
他知道,只要带着兄长的疏,带着兄长的初心,一步一步走下去,这大唐的土地上,就永远会有满仓的粮食,永远会有忙碌的百姓,永远会有生生不息的希望——这,就是承乾用一生守护的心愿,也是他要永远传承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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