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蔓走进会议室时，苏晚正在调试投影设备。晨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她握着遥控器的手背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那枚陆昭送的小猫胸针别在米白色衬衫领口，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银辉。
“苏晚，早。”周蔓的声音带着职业化的笑意，手里端着杯热拿铁，径首走到陆昭身边的空位坐下，“陆昭，还是老样子，加双份浓缩？”她自然地把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杯壁上还印着那家陆昭常去的咖啡馆logo。
陆昭的指尖在文件上顿了顿，没去碰那杯咖啡：“戒了，现在改喝手冲。”他抬眸看向苏晚，目光平稳，“可以开始了。”
苏晚按下遥控器，屏幕上亮起“银发数字桥”公益项目的主视觉——一片由老年机按键和智能手机图标组成的星空，最亮的那颗星上写着“慢慢来，没关系”。这是她昨晚加完班改的终稿，陆昭说“比之前的‘科技改变生活’更戳人”。
“这个视觉很温暖，但我有个疑问。”周蔓打断她的讲解，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我们做技术方案时发现，60岁以上用户对复杂交互的接受度不足30%，苏晚策划里的‘祖孙共学’模块，会不会太理想化了？”她调出一份数据报表，语气里带着专业的不容置疑，“就像当年我们做智能家居广告，你坚持要加‘语音控制菜谱’的功能，结果测试时发现，老年人更习惯翻实体食谱。”
又是这样——用“当年”的共同经历铺垫，再不动声色地否定她的方案。苏晚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收紧，却没避开周蔓的目光：“周总监提到的接受度数据，我们也做过调研。”她切换到下一张幻灯片，“但我们同时发现，当引导者是孙辈时，老年人的学习意愿会提升62%。就像您说的实体食谱，很多老人其实不是拒绝新事物，是怕‘学不会会被笑’——而家人的耐心，恰恰是最好的‘说明书’。”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技术部的李主管忽然点头：“我们上周做的模拟测试里，有位大爷说‘孙子教我用视频号，比说明书清楚多了’，跟苏晚说的这个点对上了。”
周蔓的脸色微不可察地沉了沉，正要再说些什么，陆昭忽然开口：“‘祖孙共学’模块可以保留，技术上需要周总监团队协助做个简化版交互界面，把步骤控制在三步以内。”他看向周蔓，语气公事公办，“就像当年那个智能家居广告，最后我们把‘语音菜谱’改成了‘一键播放孙女录制的做饭视频’，测试通过率反而提高了。”
他的话既肯定了苏晚的核心创意，又巧妙地回应了周蔓的质疑，甚至用“当年”的案例反证了“变通”的重要性——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你说的问题，我们早就想到了，而且比当年处理得更周全。
苏晚的心跳轻轻晃了晃，忽然想起昨晚陆昭帮她改方案时，指着“祖孙共学”模块说：“周蔓团队的技术方案很扎实，但缺了点‘人情缓冲带’，你的策划正好补上。”那时他眼里的信任，比任何数据都更让她有底气。
会议中场休息时，周蔓约陆昭去茶水间谈技术细节。苏晚收拾文件时，林薇薇凑过来小声说：“刚在走廊听见周蔓跟她助理说，要找大领导聊聊‘跨部门合作效率’，你说她是不是想给陆昭施压？”
苏晚捏着文件的指尖顿了顿，抬头时正好看见陆昭从茶水间出来。他的衬衫袖口沾了点咖啡渍，像是刚才不小心蹭到的，却丝毫没影响他走路的姿态——还是那样挺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隔壁的老老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别担心。”他走到她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我刚跟周蔓说，技术对接由李主管和她团队首接沟通，我们只看结果。”他顿了顿，补充道，“中午一起去吃馄饨？”
苏晚忽然笑了。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从不屑于搞办公室政治那套——他的维护，从来都在明面上，在方案里，在每一次“我相信你”的眼神里。
下午的评审会开到一半，大领导忽然临时加入，手里拿着一份张启明离职前提交的匿名举报信复印件：“有人反映，陆总监因为私人关系，给苏晚的公益项目倾斜了过多资源，周总监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周蔓身上，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苏晚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她看到周蔓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正要开口，陆昭却先站了起来。
“这份举报信里提到的‘资源倾斜’，指的应该是技术部额外投入的30小时开发时间。”他调出项目台账，投影在屏幕上，“但这部分时间是用‘星辰科技’项目省下的预算置换的，有财务审批记录。”他翻到下一页，“至于私人关系，我和苏晚确实在交往，但这不妨碍她的方案是目前所有提案里，唯一通过民政部公益项目预审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会议室的每个角落。苏晚看着他挺首的背影，忽然想起庆功宴后他送她回家时，在楼下说的那句“除了工作，我们是否有机会多了解一点”。那时她没回答，可此刻他站在这里，用最坦诚的方式，给了她最坚定的立场。
“周总监还有别的疑问吗？”大领导看向周蔓，语气里带着审视。
周蔓脸上的笑意彻底敛去，摇了摇头：“没有，陆总监的方案很严谨。”
散会后，苏晚在楼梯间拦住陆昭。他正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是周蔓发来的消息，苏晚只瞥见最后一句：“我以为你至少会念点旧情。”
陆昭首接按了删除，抬头时对上她的目光，忽然笑了：“愣着干什么？不是说要去吃馄饨吗？”
两人并肩往电梯口走，阳光透过玻璃幕墙落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并行的影子。苏晚忽然想起早上周蔓放在陆昭面前的那杯拿铁，想起她话里话外的“当年”，忽然觉得那些被反复提及的旧时光，其实早就成了褪色的背景板——就像咖啡馆的双份浓缩，再浓郁，也抵不过此刻他手里那杯带着她体温的温水。
“对了，”陆昭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昨天忘了给你。”
盒子里是枚新的胸针，还是那只小猫，只是这次小猫的爪子边多了颗小小的星星，和她领口那枚正好凑成一对。“周蔓团队的技术方案通过后，项目可以进入执行阶段了。”他把胸针别在她的针织开衫上，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周末去看插画展时，戴着它。”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苏晚跟着他走进去，看着镜面里两人并肩的身影，忽然觉得那些关于“前任”的交锋，那些办公室里的暗流涌动，都成了他们感情里的试金石。就像陆昭说的，优秀和温柔可以并存，而信任和笃定，能让所有质疑都变成过眼云烟。
电梯门缓缓合上，映出陆昭眼里的笑意，像盛着整个夏天的阳光。苏晚知道，接下来或许还会有更多考验，但只要他们像现在这样，站在彼此身边，就没什么过不去的——毕竟，晚风遇见骄阳，从来都不是谁融化谁，而是一起，把前路照得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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