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把“留守儿童心理关怀”项目的终期报告放在会议桌中央时，指尖的凉意还没散去。会议室里坐着基金会的评审团和公司的几位高管，张启明的空位被新调来的副总监填补，椅背上搭着件灰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却衬得那张空椅子愈发刺眼。
“苏策划，能具体说说‘画信计划’的执行细节吗？”基金会的李秘书长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报告的附录页——那里贴着孩子们画的信，有个男孩在信封上画了只很大的狗，旁边写着“爸爸说有大狗的地方很安全”。
苏晚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陆昭的声音忽然从左手边传来：“我补充一点，”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画信计划’不是单向传递，我们联合邮政系统做了‘回信盲盒’，让志愿者模仿家长的语气回复，信封上会盖当地的邮戳——上周收到反馈，有个孩子把回信贴在了床头，说‘妈妈的信追着我跑，就像她在身边’。”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苏晚侧头看他时，正好撞上他投来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丝毫波澜，只有清晰的默契，像在说“继续，我在听”。
这是张启明离职后，他们第一次在正式会议上并肩作战。没有了刻意的刁难和暗讽，会议室里的空气都变得顺畅，可苏晚的后背还是渗出了一层薄汗——她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那些落在报告上的视线，一半是审视项目，一半是揣测他们的关系。
“陆总监对苏策划的项目很了解啊。”副总监忽然笑了笑，手里的钢笔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看来平时没少‘私下沟通’？”
这话里的暗示像根软刺，扎得人不舒服。林薇薇坐在对面，立刻挺首了背，正要开口打圆场，陆昭己经合上了笔记本：“王副总监刚调过来可能不清楚，‘留守儿童项目’是我首接分管的，每周三次例会，每次纪要都同步给了总经办。”他抬眸看向对方，眼神里的锐利恰到好处，“如果王副总监想看，可以让助理发你一份。”
副总监的笑容僵了僵，钢笔停在半空。大领导适时地咳嗽一声：“说回项目本身，我觉得‘回信盲盒’这个点子很好，既保护了隐私，又能给孩子真实感。”
苏晚松了口气，继续汇报后续的推广计划。她的声音渐渐平稳，目光扫过会议室时，总能在陆昭那里找到落点——他会在她提到“山区师资不足”时，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说解决方案；会在她翻错页码时，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她下一页的重点。
这些细微的互动，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同事们心里漾开圈圈涟漪。散会时，有个实习生路过苏晚的工位，红着脸问：“苏姐，你和陆总监……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在认真做项目。”林薇薇一把揽过苏晚的肩膀，对着实习生眨眨眼，“想知道更多？先把这个月的报表做完。”
实习生跑开后，苏晚无奈地笑：“你别总吓唬他们。”
“我这是在保护你们。”林薇薇往她手里塞了颗糖，“刚才王副总监跟大领导进办公室了，指不定在说什么呢。”
苏晚的心沉了沉。她不怕被议论，怕的是这些议论会影响项目的推进，更怕陆昭因为她，在公司里被人抓住话柄。
下午三点，陆昭的内线电话打到苏晚桌上：“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的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味，窗台上的三花猫正蜷在阳光里打盹，听见脚步声懒洋洋地抬了抬眼。陆昭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捏着份文件，眉头微蹙：“王副总监刚才跟大领导提议，想让他的人接手‘画信计划’的推广。”
“为什么？”苏晚的指尖攥紧了衣角，“项目还在关键期，换团队会影响进度。”
“他说‘避嫌’。”陆昭把文件推给她，“说我们俩关系特殊，继续合作容易引人非议。”
文件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却掩不住字里行间的恶意。苏晚看着“建议调整项目负责人”那行字，忽然想起张启明以前总说“职场不是谈恋爱的地方”，那时她只觉得刺耳，现在才懂，总有人想用“关系”做文章，抹杀她的努力。
“我去找大领导解释。”苏晚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陆昭拉住。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不用。”
“可是……”
隔壁的老老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我己经跟大领导说了，”陆昭站起身，把她拉到窗边，“如果有人觉得‘避嫌’比项目重要，那我申请调去海外分公司，让王副总监全权负责——但项目出了任何问题，他得担着。”
苏晚愣住了：“你怎么能这么说？”
“因为我知道他不敢担。”陆昭低头看着她，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王副总监去年负责的美妆项目，因为不懂用户需求，砸了三百万推广费，最后不了了之。他现在想抢你的项目，不过是想找个能出成绩的东西贴金。”
三花猫忽然跳上窗台，蹭了蹭苏晚的手背。她看着陆昭笃定的眼神，忽然想起他刚空降时，在会议室里用数据驳斥张启明的样子——那时她觉得他冷漠，现在才明白，他的锋利从来不是针对谁，而是为了护住那些值得坚持的东西。
“其实，”苏晚的声音有点发紧，“如果真的需要避嫌，我可以……”
“不可以。”陆昭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你的项目，凭什么要让给别人？就因为我们在一起了？”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压得很低，“苏晚，我喜欢你，不是让你后退的理由，是让你往前冲的底气。”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苏晚忽然想起上周去山区家访，有个小姑娘问她“姐姐，你和那个好看的哥哥是不是一伙的？”她当时没敢回答，现在却忽然懂了，“一伙的”不是贬义词，是并肩作战的勇气，是彼此支撑的默契。
“对了，”陆昭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盒子，“基金会的表彰会定在下周五，给你准备了件东西。”
盒子里是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支小小的画笔，笔尖镶嵌着颗碎钻，像藏着星光。“这是用上次艺术展的废稿融了重铸的，”陆昭替她戴上，指尖蹭过她的后颈，“他们说‘破画也能发光’，就像……”
“就像我？”苏晚接过话头，转身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忽然笑了，“以前总觉得自己像张废纸，被你捡起来，才发现原来也能有点用。”
陆昭低笑出声，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你不是废纸，是幅需要慢慢品的画。”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笑意，“而且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一幅。”
下午的部门例会上，王副总监果然没再提换人的事，只是看她的眼神带着点不甘。苏晚汇报“画信计划”的推广方案时，特意加重了“用户画像分析”的部分——那些数据是她熬了三个通宵整理的，精准到每个地区孩子的绘画习惯，连林薇薇都忍不住小声说“晚晚你现在好飒”。
会议结束时，陆昭忽然说：“苏策划的推广方案，我看过了，很扎实。明天下午加个会，技术部配合做个线上画展小程序，让更多人能看到孩子们的画。”他看向王副总监，“王副总监要是有空，也可以来听听，多了解下项目细节。”
王副总监的脸色有点难看，却只能点头：“好。”
苏晚收拾文件时，陆昭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她落在桌上的钢笔：“明天的会，准备穿什么？”
“就穿这件衬衫啊。”苏晚接过笔，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缩。
“穿我给你买的那条裙子吧。”陆昭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配那条画笔项链。”
苏晚的耳尖忽然发烫：“在公司穿裙子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他低笑，眼神里带着狡黠，“让他们看看，我的女朋友不光方案做得好，人也好看。”
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晚看着陆昭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些关于“非议”的担忧，都变得轻飘飘的。原来最好的爱情，不是藏着掖着怕人看见，而是敢于站在阳光下，告诉所有人“我们在一起，并且我们都在变得更好”。
就像此刻，会议桌上的眼神不再让她紧张，同事的议论不再让她退缩。因为她知道，身边有个人会陪着她，用最专业的方式，护着她的梦想，也护着他们的爱情。
三花猫在窗台上伸了个懒腰，阳光洒在它毛茸茸的背上，像镀了层金边。苏晚拿起桌上的推广方案，指尖划过“画信计划”那几个字，忽然觉得，未来不管遇到什么，她都不怕了。
毕竟，她的身边，有属于她的那束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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